“大師,妖潮在羅浮山脈以南千裏之外迫近,隻怕兩三日就會來到這裏,眼下蜀山昆侖兩方掌事之人尚在途中,我們也不能如此被動,我看十萬大山之地升起的那道光柱頗有蹺蹊,沒準是控製這些妖物的法陣法門,若然我猜測沒錯,那巫帝妖孽應該就在那裏,我建議我們正道分頭迎擊,把這些妖物分散擊之,再從中打開一個缺口,好前去會一會那妖孽!”


    冰憐星目光冷然地掃了眾人一眼,反手握著冰魄龍皇劍,向燃苦大師肅容說道。


    那些各派掌門元老之人,在她目光漠視之下,竟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心中都為之凜然,一時沉默下來。


    燃苦大師沉吟片刻,默念一聲佛號,點頭對眾人道:“唯今之計,也隻有如此,梵音寺既為佛門子弟,絕不會退居人後,老衲這就吩咐下去,讓所有弟子嚴陣以待,也希望諸位同道率眾協力,絕不能讓妖物踏入中土之地一步。”


    老和尚說著,默默抬頭看了一眼遠方,雙手合什,平靜道:“我寺枯榮大師,當日圓寂前最大的遺憾,便是不能讓這巫妖放下執念回頭是岸,師弟他生前最後遺願,老衲無論如何,也定當替他完成。”


    眾人一片肅穆,梵音寺眾所周知的四大高僧,枯榮大師便是其中之一,佛法高深,德高望重,世人無不敬仰,當日巫妖複活,枯榮大師從十萬大山中出來,歎息一聲,坐化而去,整個玄門可謂掀起了一陣動蕩,眾人無不心驚,對那個絕世妖孽更為忌憚,燃苦大師眼下當著眾人說出這話,顯然已做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覺悟。


    當下眾人肅然起敬,單掌豎起,正色道:“無量天尊,枯榮大師舍身成仁,功德無量,大師不必難過。”


    燃苦大師微微點頭,向身後一個僧人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僧人點了點頭,合十離去,過不多時,無數低語,悠悠升起,雲海佛場上幾乎所有梵音寺弟子席地而坐,默誦經文,一股悲天憫人的氣息,自這梵音寺山門之上,衝天而起。


    天地之間,風雲變色,眾人一時茫然,抬頭看去,隻見一束耀眼光輝,忽從風雨濃霧之中撕開了一道裂縫,照了下來,遍灑在整個梵音寺之上,片刻過後,忽然異聲隆隆,隱約無數梵唱,鋪天蓋地,從四麵八方回蕩著,羅浮山脈上空,陡然出現了一道無形的漣漪,如波濤起伏,泛起波瀾,隨即一道又一道、一束又一束的光輝,從天際穹蒼間灑落下來,瞬間天地一片耀目光芒,竟是讓所有人都無法目視。


    好大一會之後,才漸漸緩和下來,眾人這才發現,整個羅浮山脈上空,竟然是被一道充滿佛家氣息的罡光所籠罩著,佛光淡淡,卻是說不出的莊嚴之意。


    林辰注目良久,忽然長出了一口氣,這道無邊罡氣所形成的屏障,赫然便是那日他無意中所發現的梵音寺千古下來所凝聚的浩瀚佛氣,隻是這股佛氣此刻看去,卻是絲毫沒有當日的凜冽迫人,佛光如春風化雨般絲絲縷縷照下,人沐身其中,隻覺苦惱盡去,無爭無欲,靈台空明,恍如出世,幾度輪回,平生一股悲天憫人,大慈大悲的氣度。


    “好厲害……難道這便是經文佛典上所說的佛光普照麽?”林辰暗暗想著。


    大殿跟前。


    “阿彌陀佛,諸位道友,這是我寺千古傳承下來的護山法門諸天金剛伏魔大陣,隻對邪魔妖物具有莫大的震懾之力,老衲已傳令弟子們出山前往妖潮那邊,諸位是去是留,老衲也不強求了。”燃苦大師低頌一聲,平靜說著,帶著一眾僧人緩步離去。


    眾人一片沉默,各門各派的掌門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是心思各異,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佛門正宗梵音寺竟有這樣的大陣存在,隻是看到大陣這等大氣磅薄之勢,恐怕梵音寺這個諸天金剛伏魔大陣,也如蜀山的萬劍弑仙大陣一般,有著無上的奇威,畢竟都是上古時期傳承下來的陣法,可以說,如今南方這裏,沒有比留在梵音寺更安全的了,便是仙嶠派,青城劍派這樣玄門中的一流大派的人,也是一臉的躊躇,更不要說那些名不經傳的流派了,就在這時,忽聽一聲冷哼,那位冰嵐雲閣星月神殿殿主的聲音再次響起——


    “冰嵐雲閣弟子聽令,十息準備後,起程前往南疆地界,可有異議?”冰憐星上前幾步,在白玉階上看著下麵的弟子,淡然說道。


    “遵!”冰嵐雲閣的弟子齊齊喝道,清朗聲音,直衝雲霄,四方一時側目。


    冰憐星麵無表情,微一點頭,帶著冰靈兒幾人走下了白玉階,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那些站在大殿跟前的人一眼。


    眾人麵麵相覷,就在冰嵐雲閣一行人登上七彩玲瓏舟就要離去的時候,忽聽一聲清音,如斷冰削雪,清脆悅耳,在這片沉寂氣氛中凜然響起。


    “前輩且慢!”


    遠處,茫茫人海之中,那個背負古拙長劍的挺拔身影,聽到這把曾經熟悉的聲音,忽地顫抖了一下,猛然抬頭,怔怔看著前方。


    眾人一時側目,冰嵐雲閣的弟子皺了皺眉,抬頭看去,但見一個白衣若雪的身影,手握一柄天藍劍鞘神光隱現的長劍,緩緩從大殿飛簷下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她的身後,正跟著一群年輕男女,赫然是蜀山的人。


    雲海佛場之上,忽然寂靜無聲,隻有風雨飄蕩,天地迷茫,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為首的那個清麗不可方物的白衣女子。


    片刻的沉默過後,一陣無形而巨大的聳動,迅速蔓延開去——


    她是誰?


    蜀山新一脈的首座,修仙界史上最年輕的雷劫高手,十年前昆侖盛會的第一人,玄門新一代天驕……這個女子身上,有太多太多旁人一生也無法企及的榮耀,在玄門年輕一輩的人眼中,這個一身白衣神情清冷如霜的絕色女子,已然不下於傳奇。


    一時之間,人群中升起了陣陣此起彼伏的騷動嘩然。


    “凰冰璃,她就是蜀山的凰冰璃啊!”


    “百聞不如一見啊……聽聞她多年前就邁入了陽神大道,不知如今她的修行道行又到了怎樣的地步?”


    “傳聞她因為當年那個逆子的事,被蜀山禁足神霄峰,也不知是真是假……”


    冰憐星微微蹙眉,看著眼前這個女孩,這個蜀山乃至玄門中最出色的後輩,她自然不陌生,況且多年前昆侖盛會上,冰靈兒便是惜敗於她的劍下,但冰憐星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隻淡淡道:“你有何事麽?”


    說著,眼中餘光有意無意地向一旁的愛徒看去,冰靈兒正抿著嘴唇,目光閃動異樣光澤,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看著這個蜀山女子,怔怔有些出神。


    “癡兒……”冰憐星心中輕輕歎息一聲,目光再次不動聲色地落到著眼前這個蜀山後輩身上。


    但見凰冰璃緊握太初神劍,沐著一身煙露,潔白衣裳在雨靄氤氳中輕輕飄颻,在佛光照耀下,如瀑青絲熠熠生輝,就連她雪白的臉上肌膚,她清澈幽深的眸光,也仿佛閃爍著動人的光彩,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謫仙風氣,仿佛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天生便是光芒動人,能夠照亮左近一般,便是這位星月神殿殿主地位尊崇,閱人無數,心中也忍不住讚了一聲,同時又有這幾分莫名的悵然……


    滄月,這便是你的徒兒麽?


    “我蜀山既為正道子弟,蒼生遭劫,妖物肆虐,豈能落於人後,還請前輩讓我們一同前去!”凰冰璃神色冷清,語氣低沉卻似斬釘截鐵,便是她身後燕若雪,陸雨晴,林煊等人,也是一臉肅容,挺直了身子,絲毫不見有半分怯意。


    這時,大殿前忽然又是一陣聳動,走出了一群人,赫然便是以慕容龍幽為首的昆侖一眾人,慕容龍幽向冰憐星尊了一禮,然後看向蜀山以及佛場上各門各派的人,容貌神色間略帶了幾分冷淡,目光卻是露出幾分許久沒見的疏狂之色——


    “羅浮梵音,蜀山劍宗,冰嵐雲閣,這等盛事,豈能少我昆侖仙宗!”


    淡淡笑語,在風雨中飄然開去,不知為何,四周人群,尤其是那些年輕一輩的人,聽到慕容龍幽這話,竟有一股豪氣從心深處湧起,仿佛恨不得跟著這個男子身後,便是獨闖千軍萬馬也在所不惜,一時間眾人眼中,這個昆侖驕子的身影,站在那裏,竟是說不出孤傲顯眼。


    冰憐星臉色緩和了幾分,深深地看著蜀山昆侖這群年輕人,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露出微微笑意,道:“難得你們有這份心,都上來吧。”


    七彩玲瓏舟,化作兩道耀目華光,衝霄而起,片刻便遠在天邊。


    雲海佛場之上,一片靜默。


    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樣的氣魄,除了四大正宗,當世間又有什麽門派能擁有?


    大殿跟前那一眾掌門元老默默抬頭眺望天空,蒼穹之中的那無盡黑雲,翻滾湧動,越來越低,那兩道七彩神光,如驚濤駭浪中的兩葉孤舟,在天地之下,顯得桀驁而耀眼。


    半晌過後,青城劍派的紫陽道人忽的沉聲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們也去吧!”


    ……


    偌大的雲海佛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逐漸稀疏,不時有一群群的法寶之光衝天而起,飛出了這片被佛光普照的羅浮大山,往南疆地界疾馳而去。


    誰也沒注意到,佛場一處無人的角落上,一個孤單的身影,默默佇立那裏,怔怔有些出神。


    “她,好像瘦了些。”


    良久過後,低低心語,淡淡柔情,在風雨中悄然蕩漾著。


    ※※※


    今天停電,還好趕上了,讓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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