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狂!


    這才是狂!


    看著比試的大熱門之一的聶陽就這樣黯然地走下大台,負責位台的弟子宣布寧歸邪勝利後,台上台下,竟然愕然地寂靜了片刻,隨即一陣鋪天蓋地的歡呼聲衝天而起,震耳欲聾,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喊著寧歸邪的名字,尤其是大衍峰的弟子們,更是神色激動,臉紅耳赤,直覺從來沒有這般威風過。


    本來這青雲道場上的弟子,多是蜀山年輕一輩之人,盡管平素清修靜悟,但畢竟年少氣盛,誰心底中沒有年少輕狂的一麵?


    當寧歸邪施施然說出那聲“不和你玩了”,一刀把聶陽劈得失魂落魄,幾乎所有人的心都被寧歸邪這句狂傲之言撩撥的洶湧澎湃起來,這個凶名頗盛,一向我行我素的破門子,竟然連六脈會武也視為一場遊戲!


    所謂遊戲人生,所謂狂放不羈,也不過如此吧!


    這樣的一個瀟瀟灑灑的人生,哪個少年郎不向往的?哪個少女不側目的?


    更何況,聶陽本在蜀山中便頗負盛名,更是年輕一輩中的萬中無一的佼佼者,要知道,衝擊丹道,這登天之路的第一步,豈是那麽容易之事?玄門之中,從來不乏驚世之材,卻又多少人,隕落在這一道坎上,便是強如四大正宗,達到丹道的弟子,亦是鳳毛麟角,在蜀山中,丹道期之人無一不是各脈的入室大弟子,或是一眾元老前輩,起碼有一甲子的道行,這些人,皆是甚少問世事之人,他們早已習慣在深山靈氣充盈之地潛心苦修,以求再一次突破,邁入真正的強者領域――人道期陽神大道,畢竟,即便是衝擊丹道成功,其陽壽也不過延長了百餘載,像六脈首座這些道德高深之人,早已看慣了太多的才華橫溢的弟子老死在自己眼前。


    但這一代蜀山可謂空前興旺,不僅出了凰冰璃這麽一個天縱奇才,更有林煊、陸雨晴、寧歸邪這幾個驚才絕豔之人,若非凰冰璃之名過盛,恐怕他們的名聲亦早已傳遍了整個玄門,蜀山中不少人早已認定,像林煊這些如此年輕便邁入金丹大道的驚才,日後必定前途無量,為各脈首座的繼任者,有了私底下的這番認識,這屆的六脈會武便更是如火如荼,各脈弟子都不免有暗中比拚之意,或許寧歸邪這是不經意一手,但卻不下於狠狠地抽了焚閻峰一個耳光,聽到四處歡聲雷動,平素飛揚跋扈的焚閻峰弟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竟是啞口無言。


    不少平日被他們嘲笑過的各脈中人,更是放聲笑道:“快回焚閻峰吧,不和你們玩了!哈哈!”


    也有不少焚閻峰弟子忍不住反駁起來,但那些罵聲卻如往大海中投入一顆小石子一般,很快給漫天的歡聲雷動所淹沒,林辰站在人群後麵,看著寧歸邪被大衍峰的弟子簇擁著,其中更有不少其他一脈美貌新進的年輕師妹圍著,寧歸邪性情雖然放浪不羈,但一下子麵對著這麽多人,尤其是那些師妹儒慕的目光,卻顯得頗有幾分狼狽之色,林辰心中好笑,想起這家夥前日還對自己同樣處境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如今的他還不是一樣?


    “嗯?”林辰目光不經意間落到同在人群後方一旁一位靜靜俏立著的女子身上,微微一怔,認出了那位女子,赫然是寧歸邪上一場比試的對手柳月如,隻是此刻,這位少女臉色略顯蒼白,咬著發白的嘴唇,怔怔地看著被人潮擁著的略顯困窘的寧歸邪,目光如水,複雜難明。


    看到寧歸邪揮動斬紅塵的驚人風采,或許感觸最深的,便是這位讓寧歸邪無故放棄比試的女子吧。


    林辰輕輕搖了搖頭,正要舉步離去,卻猛然一聽得一聲大叫――


    “林辰!”


    這一聲起,頓時無數人的目光驚異地落到這位正要離去的少年身上。


    林辰停住了腳步,苦笑一聲,這家夥倒是眼尖,回頭看去,寧歸邪分開人群,快步向他走來,待來的他跟前,正要大力地拍他的肩膀,卻似乎想到了什麽,訕訕地停住了手,改為搭著他的肩膀,一邊扯著他往前走,一邊抱怨道:“好你個小子,也不知道幫我解圍解圍,要不是我眼尖看到你,還不知尋什麽借口離去。”


    身後的弟子們目瞪口呆,這一向離群索世,從來不主動與人交好,連禦劍閣長老無可奈何的大衍峰首座之子,素有破門子凶名的寧歸邪,竟和人勾肩搭背如此親熱?而且那個人還是那個一向神秘的忘塵峰大弟子林辰?


    這麽一來,倒是沒有弟子上前高攀這兩個如今在蜀山如日中天的年輕人。


    林辰笑罵道:“你現在這不是拿我當防禦法寶了麽,我還以為你被美女圍著,樂不思蜀呢,這麽多年輕美貌的師妹被你的風采所折服,這還不是遂了你當初的所願麽。”


    寧歸邪不知從哪又拿出那柄沉香折扇來,“唰”的一聲打開來,扇了幾下,沒好氣道:“去去去,這些家夥從前看到我犯錯那時,躲得跟個兔子那樣,如今看我拿了個前四之位,個個笑得跟花兒那麽燦爛,還樂不思蜀,我雞皮疙瘩都起了,再呆下去,這不是折磨我麽!”


    林辰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你還把那聶陽整的顏麵全無,還不跟你玩呢,這麽一來,你如今倒是比我那鐵劍上陣還要張揚。”


    寧歸邪冷冷一笑,不以為然道:“那家夥平日飛揚跋扈就罷了,還當眾對著我狂,他娘的,真當小爺是欺善怕惡之人麽,若非念著他老爹跟我老爹同為一脈之首,今日沒讓他吃個苦頭,受個重傷,算是便宜他了。”


    林辰啞然,但轉念一想,若換作自己,麵對旁人的挑釁,恐怕也不會一忍再忍吧,寧歸邪與自己一般,都是驕傲到骨子裏的性情中人,或許,這也是自己覺得他頗對脾性的原因,所謂惺惺相惜,便是如此吧。


    林辰搖頭一笑,道:“不過我可感謝那家夥,若非那樣,怎麽能看到你那‘斬紅塵’真正的神威?”


    寧歸邪擺了擺手,苦笑道:“你可別看我如此輕鬆,催動那把要命的刀,可去了我八成真元,那家夥倒是說對了一句話,我也是仗著這仙寶的威力罷,要把斬紅塵煉成本命法寶,便是我有著人道期的道行,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做到的事。”


    林辰沒好氣拍開他搭著自己肩膀的手,道:“得了吧,這等靈性過強的奇異法寶,豈是人體所能負擔的,你能得之,已是天幸的機緣,還不知足,別忘了,我可是連飛劍也沒呢。”


    寧歸邪悻悻一笑,忽的想起什麽,道:“我說你這麽快就比試完了?看你這樣子,勝了?”


    林辰不可置否地點點頭。


    寧歸邪臉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宇文牧雪那丫頭可是驚神峰的天才呢,要不是我比她年長幾年道行,恐怕我也沒那麽容易擊敗她,你這家夥可真讓人吃驚,沒準連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沒想林辰淡淡一笑,一本正經道:“嗯,你雖然厲害,但也不是我對手。”


    寧歸邪怔了一下,笑罵道:“去你的,還喘上呢。”說到這裏,寧歸邪頓了一下,看了看林辰背後那給布條纏著的太初神劍,小聲道:“要是我們交手了,你可得答應我,不許動用那家夥,不然我可真一點機會也沒。”


    這句話,倒是實話,寧歸邪早看出林辰一身道行深不可測,不在他之下,若是再仗著這天下無雙的九天神兵之威,那他可真沒有一絲勝算,要知道,修仙者鬥法,除了自身境界外,更多的便是依仗著手中的法寶,修仙界中,法寶之重要,說為修仙中人的第二生命也不過,更何況那些荒古時期遺留下來的仙寶,往往都是擁著莫大的奇威,當年林辰還在冰嵐雲閣之時,所目睹的冰憐星與滄浪老妖一戰,便曾讓他深深震感,那柄荒神古劍冰魄龍皇一出,有著上千年道行的滄浪老妖也不敵手持冰魄龍皇的冰憐星一劍之威,更何況這柄能喚落蒼天神雷,差點讓凰冰璃身死道消的九天神兵?


    “哦,這個我會考慮的。”林辰看了他一眼,忽的一臉笑意。


    寧歸邪白眼一翻,咬牙切齒道:“不行,我得找禦劍閣那幾個老頭抗議去!”


    林辰淡然一笑,隨手奪去他手中沉香折扇,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比起這個,你是不是還有其他事要做?”


    寧歸邪呆了一下,林辰卻已走開了,他忽似有所悟,驀然回首,遠處的人群已隱然不見,隻是那雲海深處,依稀能看到一個單薄而倔強的秀曼身影,靜靜地立在那端,與他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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