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錯的刀。”


    一聲笑語從背後傳來。


    寧歸邪怔了一下,卻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著,口上笑道:“怎麽,看我輸了比賽,來笑話我?”


    林辰從背後走來,與他並肩而行,笑道:“怎麽會呢,等下你的斬紅塵出鞘,我可吃不消。”


    “少來!”寧歸邪笑罵一聲,心中卻是暗歎一聲,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故作瀟灑,好不容易才等到六脈會武,沒想就這樣就完了。


    看著他那神色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林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知道你下午的對手會是誰呢?”


    “呃?”寧歸邪一楞,停住了腳步,林辰卻是往後擺了擺手,揚長而去。


    寧歸邪皺了皺眉,往空中的“分光鏡”看去,卻發現自己的簽號出現在光幕之中,下麵還有閃爍著一行小字:兌位台比試,冰月峰柳月如棄權,大衍峰寧歸邪勝。


    沉默良久,這位大衍峰年輕一輩中的大弟子看著前方那個頗有幾分出塵的背影,笑罵了一聲。


    那個女子在刀光劍影中與他靜靜相視的那一幕,卻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腦海間,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滋味,浮上了心頭。


    ※※※


    下午,青雲道場上方的遙遙天幕間,烏雲翻滾,遮天蔽日,置身其中往遠處看去,六座巍峨高聳的大山直插天際,隱隱間帶著一絲猙獰。


    蜀山弟子們似乎也對這罕見的蒼天氣象感到畏懼,禦劍飛行中把劍勢降低,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觸怒到老天爺。


    修仙中人悟天地之造化,感天道之玄妙,可在煌煌天威之下,也不得不心懷敬畏之心,這一點,卻是與凡人無異,所謂天威難犯,眾生回避,便是這個道理。


    昨日還是青天一片,今日卻是萬裏墨雲,這天地之異變,倒是為蜀山這屆六脈會武添上一分神異的韻味。


    青雲道場之上,八個大台此刻也隻剩下“乾坎艮震”四個位台,這也意味著六脈會武差不多進入到最後的階段,這一代蜀山年輕一輩人才濟濟,空前興旺,八個金丹期弟子的對決,這可是蜀山史上從未有過的事情,一眾弟子們早已在青雲道場上等候著,議論紛紛――


    “八個金丹修為之人的對決,禦劍閣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是啊,這壓軸之戰,真不知道去看哪一場好,哎!”


    “安心吧,不論是哪一場,想必都精彩異常,能看到這等程度的鬥法,此生無憾啊!”


    ……


    林辰輕歎一聲,早上比試結束後他便去了後山舞劍坪那裏一趟,本想著把太初神劍歸還,凰冰璃卻不在那裏,盡管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可自己背著這柄九天神兵,不知為何總有種抗拒之感,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感覺卻越漸加深,有時候甚至連太始道力也壓抑不住,可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感覺,他卻是怎樣也想不通,隻好把問題歸結於自己的身體上,畢竟吞下了龍丹,沒準自己早異於常人,隻是,無論當日在冰嵐雲閣拿起那柄荒神古劍冰魄龍皇,抑或奇獸離霆交給自己的天地奇珍雷神鑒,都似乎沒有凰冰璃這柄太初神劍讓他產生這般難受之感。


    難不成自己便是這麽讓這柄通靈神物厭惡?


    林辰自嘲一聲,往分光鏡看去,此刻,自己的對手也出來了,隻是,林辰卻是楞了楞,他這場比試的對手,竟是驚神峰宇文牧雪。


    “道不同不相為謀,給我收起你這種眾人皆醉的自負,六脈會武我會讓你清醒過來的。”


    那日在餘杭城藏劍山莊中,宇文牧雪便曾咬牙切齒的這樣說過,一路比試過來,他還以為這次大會不會與她碰上,沒想終究還是遇上她了,這是世事難料,還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對於宇文牧雪,林辰其實也沒有什麽厭惡之感,不過是各自的堅持不同罷,想想也就釋然了,他的堅持,終究與玄門正宗背道而馳,他們看來,這是離經叛道之事,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當――”


    鍾鼎齊鳴,回蕩在青雲道場上,四下裏迅速安靜了下來。


    前八間的比試,正是冰月峰陸雨晴對陣忘塵峰燕若雪,忘塵峰明筱倩對陣離戈峰林煊,忘塵峰林辰對陣驚神峰宇文牧雪,大衍峰寧歸邪對陣焚閻群聶陽。


    忘塵峰的一眾弟子們可是喜愁半摻,喜的前八之位,忘塵峰占其三,愁的是這四場比賽不知該去看哪一場,終於在一些人的建議下,自發分成三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各個大台走去,這等情形,讓其他各脈的弟子又是羨慕又是暗罵,幸好這次六脈會武中,前八之位各脈都有其位,否則沒有的那一脈還不知該如何是好。


    坎位台上。


    宇文牧雪目無表情地站在擂台之上,淡黃雲裳隨風飄飄,趁著她那嬌美的臉龐,早讓台下之人側目不已,隻是麵對著站在自己對麵的神色自若的林辰,這位少女心中卻是無比的凝重,這幾天來,林辰在蜀山中如日中天,她自是有所聞,同時心中更是暗暗忿怒,這個家夥隻用一柄鐵劍就打進了前八之試,那日在藏劍山莊明明有著與自己的一戰之力,卻是不肯出手,是看不起她麽?


    這些日子來,每當深夜,林辰當日那句“我不想把我的的人生花費在不斷爭取認同,讓很多事物在這種爭取下停留在我身邊,你們的道,在我看來,都是錯的……”便在她腦海中徘徊著,讓她輾轉發側,她冷冷地看著林辰,眼中的怒意如此明顯,心中暗忖,好在六脈會武終究還是碰上了,到底誰是誰非,今日便能分曉。


    她背後散發著淡淡的紫芒的“莫邪”仙劍,竟也似乎與主人的心意相通,發出低低的劍鳴之音,輕輕震顫著。


    青雲殿閣,驚神峰首座上官夕輕皺眉頭,那個他頗為看重的弟子,此刻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轉念一想,微微一笑,那個丫頭好武成癡,怕是看到有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心中過於興奮吧,不過那個燕驚塵的弟子,竟然是出色到這個地步,牧雪能戰勝他麽?


    想到這裏,他的臉色沉了下去。


    鍾鼎聲再一次響起,場下眾人俱是屏住了呼吸,無數道的目光落到場上,宇文牧雪卻是視若無睹,她定了定神,看著一臉淡然的林辰,冷哼一聲,從上台至今,兩人俱是無話,隻是不知為何,看到林辰那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她心中便有一股無名的怒火的湧起。


    看到林辰祭出一柄鏽跡斑斑的鐵劍來,宇文牧雪皺了皺眉頭,輕叱一聲,背後的莫邪仙劍便衝天而起,落到她手間,冷冷道:“驚神峰,宇文牧雪,請師兄賜教。”


    林辰看了她一眼,隨手蕩了蕩手中鐵劍,淡淡道:“師妹請指教。”


    話語方落下,隻見得宇文牧下法訣緊握如山,斷喝一聲,虛空之中,霍然出現朵朵正在含苞欲放的蓮花虛影,莫邪仙劍騰起奪目的紫色光芒,在她素手揮動之間,以怒海排濤的氣勢向林辰斬去,劍光所過之處,整個結實的大台竟仿佛要散架一般,震顫著碎裂出一道巨大的溝壑!


    台下一片嘩然,金丹期修行者之間的鬥法,實在讓人驚駭!比試方今開始,宇文牧雪的莫邪仙劍,威勢竟是如此之浩大,這是以往所見的比試中從未有過的事!


    就在眾人驚詫之中,隻見得林辰指訣一引,鐵劍脫手而出,迎了上去,淡淡幽芒在半空中與那紫芒大盛的莫邪仙劍撞到一起,那陣勢,竟是無所畏懼。


    隻是在宇文牧雪的“淨蓮無影劍訣”施展間,莫邪劍光漫天席地,璀璨迫人,相比之下,林辰的鐵劍便如怒海狂濤中的一葉輕舟,隨時便要被湮沒一般。


    “你身後的新法寶呢,這次是不是還要如上次那般看不起人?”宇文牧雪忽的冷冷說道,她看到林辰身後被布條紮住的太初神劍,心中認定了林辰回到蜀山後,便換了一柄新的飛劍,可是讓她怒火中燒的是,此刻林辰竟然還是不肯祭出來,而用這廢鐵迎擊,這不屑,也應該有個限度吧?這位驚神峰的天才是少女,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林辰聽得她在鬥法中突出此言,怔了一下,卻是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話。


    這一笑,卻更讓宇文牧雪怒不可歇,她臉若寒霜,整個人竟是踏著虛空中的蓮花虛影而上,每走一步,虛空中那含苞欲放的蓮花虛影,便在她足下泛起的淡淡漣漪中,盡情綻放!


    待她淩空虛踏七步後,竟是立於一朵碩大的盛開著的淨蓮虛影之上!


    隨著她一聲短誦,隻見那朵蓮影霍然散落,無數紫色的花瓣便淒美地繞著她動人的身姿飛舞旋動!


    莫邪仙劍,化作一道流星般巨大劍影,索繞著那無數零落的傷花,淒淒兮絢麗不可一世地向林辰裂空斬去!


    這一刻,宇文牧雪便如在雲端中飄舞的花中仙子一般,清豔無方,莊重出塵。


    “步步生蓮華,落花隨無影!”


    台下已經有人失聲叫了下來,宇文牧雪這一劍,這赫然是被譽世間至美的劍訣――蜀山驚神峰“淨蓮無影劍訣”修煉到至為高深的境界方能發出的奧妙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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