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身在劍陣中,亦是暗自心驚,沒想到這個名不經傳的師弟,不僅有著這手讓人驚奇的煉器手法,連鬥法亦是出人意料,就在這麽一念間,更讓人驚詫的事出現了,隻見得劍陣中那些排布的細口飛劍,驀然間殘影連天,劍光一分二,二分四,瞬息間劍陣之中四麵八方都是五彩繽紛的劍影,赫然是焚閻峰著名的“千幻流光劍訣”!


    以劍陣之奇威,再發出千幻流光劍訣,這等別出新奇,聞所未聞的鬥法方式,所有的人都驚得呆了!


    若是唐凡以劍陣中的一柄飛劍發出變化莫測的“千幻流光劍訣”,並不奇怪,可是此刻那無數把細口飛劍竟是一同舞起千幻流光劍訣,這就不得不讓人震驚了!到底這是那件劍匣法寶的厲害之處,還是唐凡本身就能一心多用,而且禦劍術純熟的到了一個旁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此時此刻,唐凡可真是一鳴驚人,殿上的聶慕楓心中早已蒙生起了六脈會武後,無論怎樣也要把這個怪才弟子收為入室弟子的念頭,心中更是暗自懊惱,怎麽門下有個如此出色的弟子,自己卻一直注意不到?這次六脈會武中,焚閻峰除了聶陽,也總算出了個人才了,如此想著,這個焚閻峰的首座頗感安慰,心中的陰霾也散了很多。


    就在台下眾人暗自為劍陣中的林辰捏一把汗之時,忽聽見一聲刺耳而渾濁的銳響,劍陣中那層層劍影間,突然出現了一個缺口,透出一點黑芒,片刻後,隻聽“嘭!”一聲巨響,如怒龍狂嘶,呼嘯而過,整個位台竟震動了一下,這刹那間,那個缺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百倍,黑色劍芒忽複大盛,裂陣而出,林辰的身影,翩若驚鴻,淩空而立,手間鐵劍虛空劃下,眾人錯愕之間,一道巨大無華的劍光,衝天落下,頓時,碎裂之聲不絕於耳!


    唐凡臉色煞白,隻覺得頭腦中一陣眩暈,刹那間天昏地暗,連連後退幾步,飛舞的劍匣驀然落地,失去了主人的牽引,半空中僅餘的飛劍,化作一道道流光,竄回劍匣中。


    塵煙落下,台下早已一片寂靜,此刻眾人看得真切,林辰鐵劍所發出的那道劍華所過之處,這個寬大厚實的木台上,竟如被巨大利刃斬過,劃出深達尺餘的巨大溝壑,觸目驚心。


    “錚”!


    銳聲響處,卻是那些被擊潰的飛劍碎片,從空中落下,倒插在溝壑之上。


    看著林辰從空中飄然落下,長發扶風,纖塵不染,唐凡臉色緩複過來,恢複了一絲血色,憨厚一笑,道:“多謝師兄手下留情,師兄道法了得,實在讓人佩服。”


    林辰擺了擺手,笑道:“我不過以力破巧罷,若你的道行再深一點,這法寶品階再高一層,恐怕我就沒那麽容易破開那個劍陣了。”


    說著,林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這‘劍匣’能守能攻,變幻莫測,師弟另辟蹊徑,煉製出如此奇特的法器,他日在煉器一門必定能大有所為,記住師兄這句,堅定本心所向,別人的想法,並不重要。”


    唐凡怔了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承讓了。”林辰微微一笑,待負責乾位台的弟子宣布勝利後,走下了擂台。


    台下升起了熱烈的掌聲,如此精彩的鬥法,不論是誰都深感獲益良多,此時,也有一眾焚閻峰的弟子衝上擂台,七嘴八舌的簇擁著唐凡,他們眼中,唐凡盡管輸了比賽,卻是雖敗猶榮,畢竟以大道直指通明劍典九重天的道行,能在忘塵峰的大弟子,蜀山第一人的傳人劍下支撐到現在,實在不易,更何況,眾人更加好奇的是那個劍匣法寶,他們從前對唐凡的輕視之心,早已在見識到劍匣的威力後盡去,唐凡在本脈中的地位一下子拔得老高,焚閻峰的一眾弟子似乎都無不驕傲,本脈門下能出一個如此的煉器奇才,日後的上好法寶豈怕沒著落?如此一來,便是從前對唐凡不理不睬的師兄們,此刻也覺得這個憨厚清秀的少年愈發的親切起來。


    被眾人眾星伴月般擁著下台的唐凡,心中卻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厭惡之感,不知為何,仿佛忽有所悟,驀然回首,目光穿過人群,那個裟黑衣裳的師兄,背影依稀可見,他行走在雲海之間,雖然看去有幾分孤單,但每走一步,卻是那麽的堅穩,沒有絲毫的猶疑。


    這位一鳴驚人的焚閻峰弟子,心中默默想著,如果是自己,這樣一段路,這樣一個人生,應當怎樣走過?


    再次深深地看著那個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這位弱冠少年,突的排開眾人,頭也不回的獨自一人離去。


    眾人麵麵相覷。


    良久後,終於有人忍不住罵道:“什麽嘛!不就是會一點煉器手法麽,狂什麽!”


    “就是!他的道行還沒我高呢,別以為能和林辰說上幾句話就了不起了!”


    “唉,法寶怪,人更怪,這小子不會做人啊!”


    眾人紛紛附和。


    ※※※


    漫步雲海中的林辰,自是不知道他離開後乾位台那裏所發生的事,在青雲道場上幾乎遊走了一圈,卻發現每個位台上早已人去台空,往半空中的“分光鏡”看去,原來這一輪比試的結果已有分曉,不出眾人所料的是,林煊、陸雨晴、燕若雪、明筱倩、宇文牧雪,聶陽等幾個金丹期的弟子,無不例外的進入了八強大試之中,這一屆蜀山六脈會武,忘塵峰可是最受人矚目了,八強大試之中,忘塵峰竟然有三個名額,盡管前四之位尚未得知,但有這樣的結果,也足以讓忘塵峰聲名大噪,吐氣揚眉了。


    “嗯?”


    林辰掃了“分光鏡”一眼後,忽覺有些不妥,到底有什麽不妥之處,卻是一時間想不到,待再一次仔細觀看後,霍然驚寐,這分光鏡上的比試結果中,怎麽沒有寧歸邪的名字?再次確認了一下,林辰輕皺眉頭,這分光鏡所報的比試結果中,加上他也不過七人,也就是寧歸邪的比試似乎還未結束,這麽一來,林辰頓時來了興致,難不成那家夥碰上了哪個能讓他苦戰難纏的對手?


    當少年興致勃勃地趕到最遠兌位台之處時,卻發現這裏人群蜂擁,早已把這個大台圍得水泄不通,其中更不時發出一陣起哄喧鬧之聲。


    抬頭看去,隻見得寧歸邪一身儒裳,端得玉樹臨風,手持昨日所見的那把沉香折扇,更顯幾分年少灑脫,隻是,他所對麵著的那個清麗女子,卻是臉含怒色,目若寒冰,手持一柄光華璀璨的寶劍,毫不留情地向他斬去,奈何寧歸邪身手高明,女子每次的攻勢都讓他嬉皮笑臉間輕易化解。


    看的台下哄笑不斷,林辰好奇地拉著一個大衍峰的弟子問道:“兄台,這什麽回事?”


    那個弟子正興高采烈地起哄著,突然給人拉住,難免有幾分不滿,隻是當他看清身旁之人竟是那個日漸聲名大噪的忘塵峰大弟子時,先是一怔,頓時賠笑道:“林師兄的比試完啦,肯定獲勝了吧。”


    林辰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台上,笑道:“那位師妹怎麽與寧師兄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


    聽得林辰此言,那人一臉賊笑,道:“那個美女就是冰月峰那個最近風頭頗盛的柳月如呢,昨日她在比試中,重傷我大衍峰的常師兄,還羞辱了他一翻,沒想今日她就對上歸邪師兄了,哈哈,看到寧師兄把她百般戲弄,真是大快人心!”


    林辰微微一怔,冰月峰,柳月如?難不成這個清麗女子便是楚奚仲的心上人?但見得眼前這個大衍峰的弟子臉色帶著幾分猥瑣,林辰皺了皺眉,心中暗忖一聲,看來那常師兄也不是什麽好人,否則人家好好的一個女子怎麽會把他羞辱一翻,如此想著,林辰隨便應答了他兩聲,便把注意力落到擂台之上。


    柳月如一身修行道行頗為不俗,大道直指通明劍典十二重巔峰,可以說離丹道期隻差凝煞成丹這一步了,這樣的修為,在年輕一輩中也是佼佼之人,隻是,在已邁入金丹大道的寧歸邪麵前,卻是顯得頗為相形見絀。


    柳月如看著對麵那個嬉皮笑臉的可惡之人,咬了咬粉唇,冷冷道:“你就隻會躲麽?”


    如此說著,手上卻毫不遲緩,玉指一引,“玄霜妙華真訣”的劍訣彈指施出,那柄飛劍便劃出道道冰芒,向著寧歸邪襲卷而去。


    寧歸邪卻是看似悠閑地避過她的攻勢,還“嗖”一聲打開折扇,扇了幾下,微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更何況對著一個美貌女子?”


    柳月如臉生薄怒,啐道:“大衍峰的弟子果然都是好色之徒!”


    寧歸邪皺了眉,片刻又舒展開來,笑道:“這麽說來,我倒是明白你昨日取勝後為何還要羞辱羞常師兄一翻了,不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師妹勝了還要毀人法寶,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想必你也知道,祭煉許久的法寶毀了,對修仙之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柳月如冷哼一聲,道:“那個登徒子技不如人,毀了便毀了,有什麽可說的!”


    寧歸邪神色一冷,雙眼微眯,笑道:“是麽?”


    短短的二個字,不知為何,柳月如卻覺如入冰窘一般,四周忽然冷到了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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