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目光能殺人的話,葉天早已死無全屍了。


    胡靈兒氣呼呼的走後,葉天仍饒有興致的對著天上的燒餅將烤山雞啃的精光,方意猶未盡的回客棧休息。


    對月吃烤肉,果然別有滋味,以後要常幹。葉天想。


    第二天,雄雞還未報曉,葉天便興衝衝扛著君劍,撒丫子奔石山練劍去了。


    胡靈兒起床洗涮完畢,本想好好尋這個不識相的“小奴隸”一番晦氣的,到葉天門前,正好碰見小兒,小二說,這個穿著肉裙的怪異小哥,天還沒亮就出去了。


    這個小滑頭,不會是溜了吧!胡靈兒陰沉著臉走出客棧,似有意似無意的瞟向石山,隨即,目光便定在那裏了。隻見石山之巔,劍光縱橫,劍氣過處,五靈蕩漾,即使與石山足有數百丈距離,胡靈兒也能清晰感覺到靈的波動。


    是他?!胡靈兒雙目一亮,發足奔向石山。


    石山之巔。葉天麵容肅穆,雙目仿佛兩顆寒星,煞氣畢露,長劍舞動時長發如妖之舞裙般飄逸,五靈隨劍起舞,劍氣開闔直刺蒼穹。這一刻,在胡靈兒眼中,仿佛這天地間隻剩這一人一劍,人如遊龍,劍氣如虹。


    假以時日,這柄劍或許能刺破蒼穹吧,胡靈兒想。


    葉天極在狀態。早晨,當手一碰觸到劍柄時,那種揮劍的衝動令便他不能自已,胸中自然燃燒起熊熊劍意,他立時火燒屁股般直奔石山之巔,否則,他毫不懷疑自己會將這間小小客棧掃成平地。


    果然,今天演練劍訣時之劍勢流暢、圓潤如意是生平最佳,葉天能清晰感覺到周圍的五靈正隨劍勢而動,溫潤的水靈、燥動的火靈、飄逸的風靈、肅斂的雷靈和載厚的土靈,真真切切隨劍引動,葉天相信,此時此刻,隻要能配合適當的法訣,五靈之力絕對會在君劍的指引下,暴發出可怕的威力。


    是時,大量的五靈正通過葉天的皮膚滲入體內,並緩緩融入經脈、肌肉、骨骼等身體器官之中,這些器官正以肉眼難辯的速度緩慢蛻變著,同時在原有的經脈之間,一條條細小的五色經脈正悄然形成。葉天不知道,這五色經脈便是水、火、風、雷、土五靈脈,靈脈生成,也正是修仙境界“元生”期的標誌。不過,葉天顯然並真正未達到“元生”境:他的凡體並沒有完全改變。這次突破,也隻是讓他進入“脫凡”中境罷了。


    葉天不知道,他身上正發生著顛覆人間仙界常識的詭事,他隻知道一個字――“爽”。


    胡靈兒大張的秀嘴能塞下一個饅頭:這還是那個惹人厭的小“色魔”嗎?自見到背插長劍的葉天第一天起,胡靈兒就知道這小男孩是個練劍的,神州大地之上,背著柄長劍整日裏招搖撞騙的菜鳥多如繁星,所以胡靈兒便沒有多想,自上次空手擊退猛虎後,胡靈兒也隻是認為,這個小男孩或許真有些本事,――能在這莽莽大山中生存,有些本事也是正常的。


    沒想到啊沒想到,小色魔的劍法竟然已厲害到如此地步,天地五靈,以劍為引!這是什麽境界?!反正父親和幾個叔叔從未說過,估計他們也是不知道的。


    等葉天收勢立定,胡靈兒看清楚葉天手中所持之劍時,可憐的秀嘴立刻向極限發起挑戰:他手中握的並非是什麽神兵利器,而是一柄墨綠色的鈍劍!沒錯,鈍劍!劍刃上那些個缺口清晰可見。


    葉天見到胡靈兒,撓頭咧嘴笑道:“主人,我師父說,天涼時忌迎風張嘴,這樣會引風寒入體的。”


    “嘭。”葉天剛在胡靈兒心目中建立起的光輝形象轟然粉碎,再次變回那個惹人生氣的“小色魔”。


    “我決定了,你今天跟著紅兒後麵跑!”胡靈兒寒著俏臉,轉身下山。


    胡靈兒克意尋葉天晦氣,控製紅兒跑的不快不慢,正好能讓葉天跟上,否則紅兒甩開四蹄,除了能禦劍翔空的仙人們,凡世很少有人能徒步趕上紅兒的速度。


    葉天一身新衣。原來昨天把他趕進房間後,胡靈兒就去外麵為他張羅衣服去了。如今的他,一身淡藍色劍裝,長發用布帛整齊的紮在腦後,腳蹬雲靴背插綠色長劍,也算是頗有英姿了,隻是,被腰間圍著的肉裙一襯托,就顯得不倫不類了。


    葉天跑的是有滋有味,自早晨突破後,他便覺得身子仿佛一下子輕了許多,四肢百脈似有使不完的力氣,奔跑時,能清晰體會外在的靈源源不斷的滲入皮膚,滋潤經脈,補充喪失的體力,這種與天地溝通的感覺要多爽有多爽。


    胡靈兒回頭,見葉天那眉飛色舞的興奮模樣就是一陣氣結,於是便加快馬速,葉天使出全力的情況下,倒也能跟上。


    追逐中,山路漸緩,二小逐漸遠離括蒼。


    時值正午,胡靈兒也沒有停歇的意思,依然縱馬奔馳,她是純心要折磨折磨這“小色魔”一番。胡靈兒未發覺,原本高傲冷漠的她,自認識葉天後,準確的說是自那一場大哭之後,心情就極易被這個男孩左右,變得喜怒無常起來,哪有在北疆時那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氣勢。


    葉天雖然肚子咕咕叫,可在五靈的滋潤下,並不覺的多難受,依舊屁顛屁顛跑的不亦樂乎。


    隨著遠離山區,人煙漸多了起來,人們無不被這傻跑的二人一馬所吸引:馬是異常雄駿的北國神駒,四肢健壯有力,喘著粗氣,渾身披著細密的汗珠子;馬上的絕美少女則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還不是回頭狠瞪一眼;而跑在馬後吃灰的男孩,則腰圍一條怪怪的肉裙,上麵的各色風肉隨著步伐上下起舞,男孩雖然大汗淋漓卻絲毫不顯疲累,反而一副非常享受的暗爽模樣。當人們的想象力插上翅膀,開始構思這怪異組合的故事時,二人一馬早已絕塵而去。


    胡靈兒每趕一段路,便取出懷中絹帛地圖辨認道路,令葉天奇怪的是,她每每見到人煙繁茂的村鎮城池,就會遠遠的繞開,而專挑些荒僻小徑走。加上剛才避過的城池,已有四處村鎮、兩座城池被她繞過去了。這對於大山中出來的男孩來說,是一種烤肉隻能遠觀而無法染指般剜心的痛。


    日薄西山。胡靈兒在一片密林前停了下來,又取出絹布端詳。葉天實在忍不住了,回頭瞧了瞧那座仿佛正在向自己招手的、宛如巨獸伏在遠方的偌大城池,吞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咱們,還是進那城鎮歇息吧,天快黑了,再往前行免不了需露宿荒郊,要是碰上什麽厲害猛獸和。。。。和。。。。那個。。。。那個什麽。。。。那個妖就不好了。”


    葉天為能找出“妖”這個借口而沾沾自喜。


    胡靈兒白了葉天一眼,手指前方冷冷道:“前麵有一座小村落,可以歇腳。”說罷策馬前行。


    胡靈兒心疼紅兒,同時,折騰了葉天一天,遠遠就能聽見葉天咕咕叫的肚子,胸中的氣便順了許多。她不再策馬狂奔,而隻是讓紅兒踱著步子徐徐前行。


    葉天一肚子不願意,可誰叫自己答應被人家又“嫁”又“奴”的呢,隻得唉聲歎氣的墜在後麵。


    二人一馬沿著密林小徑緩緩前行。一炷香後,葉天忽然發覺這片林子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古怪起來:除了微風吹拂樹木發出的莎莎聲和紅兒蹄子著地的清脆蹄響,竟然聽不見一絲鳥、蟲和獸的叫聲,原本溫柔醇厚的土靈,這時顯得有些躁動。


    葉天迅速奔到胡靈兒之前,君劍出鞘,邊走邊緊張的環視四周。


    胡靈兒也注意到了這片林子的古怪,無奈已深入密林,隻能硬著頭皮向前行了。胡靈兒看見葉天緊張護持自己的模樣,胸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


    金烏著地,林子內越發顯得昏暗了,並且,一股薄霧在林中悄然彌散著。胡靈兒饒是藝高膽大,但她終究隻是芳齡十四的女孩兒,此時緊張的渾身汗毛直豎,緊攥的粉拳內,盡是油膩膩的汗。


    胡靈兒下馬,緊緊挨在葉天身後,眼前的這片單薄的身軀,此時顯得厚重如山。


    “呦。。。。”一聲尖嘯劃過耳膜,把二人一馬都嚇了一跳。


    當胡靈兒看清眼前之物時,差點脫腔而出的心頓時安穩下來。的確,未知的危險對人神經的考驗,要比實際的危險大的多。


    隻見在二人身前,立著個足有一丈高的身形,它周圍因霧氣環繞而看不清模樣,隻有上麵那雙如燈籠般的眸子,刺破霧氣散發出幽幽的青黃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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