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險途三劫(一)


    正自嗟歎不已,陡然眼前白光閃耀,寒氣襲人,卻是秦江開始反守為攻,身形微晃,長劍中宮直進,劍光閃爍,發出嗤嗤之聲,劍影彈指間便即罩住了袁芳胸前“神封”、“幽門”兩處大穴。


    秦川拍手叫好,讚道:“三哥,好厲害的‘大風劍法’!”


    袁芳登時驚慌失措,忙不迭的揮刀招架,刀劍相交,隻聽“鏜”的一聲,彎刀斷為兩截,緊接著又是“鏜”的一聲,另一把彎刀跟著斷折!


    袁芳大駭之下,一咬牙,反手一揚,兩個刀柄同時閃電般射向秦江麵門,趁他揮劍接刀的瞬間,柳腰一扭,一個“細胸巧翻雲”,身子騰空而起,竄上了屋簷,便欲逃去。


    不料她雙足甫一落上屋麵,迎麵驀地多了一人,綠簫一閃,已刺入她喉嚨。隻聽撲通一聲,袁芳的身子自屋簷上滾落到地下,一動不動。


    秦氏兄弟均自驚呼了一聲,奔近俯身察看,見袁芳已破喉而死,不禁又驚又怒。便在此際,那出手之人已從屋頂飄然落下,微一彎腰,伸手將玉簫在屍身上輕輕擦拭血跡。


    秦江見那人赫然是一位豐神如玉的貴介公子,麵目俊雅,雙眉斜飛,容色間頗有高傲冷峭之態,右手中綠簫晶瑩如玉,不覺一怔,驚道:“足下莫非是號稱江南第一公子的玉簫公子?”


    那人正是“玉簫公子”上官信。他淡淡一笑,將玉簫插入腰際,拱手為禮,道:“區區正是江南上官信,適才前往貴鏢局拜會閣下,聽說閣下來城西探尋令弟未歸,在下便追了來。適才見這妖女有眼無珠,膽敢跟俠義大風堡的三少爺作對,便不揣冒昧,拿她小命權作見麵禮,還望三少爺笑納!”


    秦江驚道:“上官公子,這位姑娘的來曆底細尚未查清,你何以如此草率取她性命?若是殺錯好人,豈非貽終身之憾!”


    上官信哈哈大笑,道:“素聞大風堡主仁俠無雙,想不到他的幾位公子也個個滿口仁義道德,佩服,佩服!”


    他見秦江兀自怔怔的望著袁芳屍首,笑道:“秦三少爺,秦總鏢頭,你不會連這女子是魔教中人都看不出來吧?”


    秦江身子一震,道:“上官兄何所見而雲然?”


    上官信嘿嘿冷笑,俯下身子,綠簫一抖,“嗤”的一聲,竟將那袁芳肩頭衣衫劃破,露出她的右肩。


    秦江一驚,不敢多看,急忙轉過頭去,卻聽上官信冷笑道:“這個標誌,非魔教的七星標記而何?”


    秦氏兄弟定睛看時,隻見那袁芳肩頭粉嫩光潔,右乳近肩處果有一團朱砂色的北鬥七星紋記,不禁麵麵相覷,臉色齊變,又聽上官信冷笑道:“三少爺,雖然並非所有教徒身上都有印記,但是魔教中凡有一定職司者,其身上必有表識。你不會再怪我濫殺無辜了吧?”


    他見秦江仍是麵有疑慮,突然伸手探入袁芳懷中,在秦江臉帶錯愕之際,緩緩抽出手來,手掌攤開,卻多了幾枝袖箭,冷冷的道:“這女子根本不是那守梨園老者的女兒,倒是殺他的真凶!秦三少爺,難道你還在懷疑在下?”


    秦江長長籲了口氣,道:“不敢。但不知上官公子來尋秦某,有何指教?”


    上官信哼了一聲,道:“實不相瞞,在下目的跟三少爺一樣,也是來此專候令弟大駕的!卻不知他何時能抵洛陽?”


    秦江微微一愣,他江湖經驗極豐,一轉念間,不動聲色的轉頭向秦川道:“司鏢頭,你先到周圍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魔教中人?”


    秦川登時會意,知道上官信沒認出自己這個“駝子”,便即抱拳一禮,壓低嗓子,粗聲道:“是,總鏢頭!”故意略帶著八字步走了開去,佯裝四下裏查尋敵蹤,卻豎著耳朵聽二人談話。


    秦江道:“我已等了數日,一直沒見舍弟出現,心中好生焦急。卻不知上官兄找舍弟所為何事?”


    上官信微一沉吟,道:“在下曾在漢中一帶見過令弟,隻因……有位朋友交待過在下,隻要設法阻止令弟追上她,便同意見我。在下總算不付所托,自從一個月前和令弟分別後,孤身來到與那位朋友約好的山神廟中相見。誰知到那破廟之時,隻見牆壁上寫著‘多謝公子,後會無期’八字,唉,那位朋友竟從此音訊全無,再也不曾露過麵!”


    秦江見他說話間難掩憤慨鬱悶之色,心念微動,問道:“莫非上官兄所說的朋友是位姑娘?”


    上官信臉上一紅,點了點頭,訕訕的道:“不錯。說來慚愧,在下生平從未將天下美女放在眼中,甚至可謂‘視天下美女如糞土’!但自從數月前在杭州‘倚紅院’見到這位姑娘,唉,實在是‘驚為天人’,她是我生平所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唉,在下實在難以自已……”


    秦江微微搖頭,心下納罕:“江湖上有言:‘大風神劍綠玉簫,天下英雄望難逃!’眾口皆傳玉簫公子文武全才,乃人中龍鳳,想不到竟為了一區區風塵女子而如此顛倒!”


    他卻不知這些日子他自己的四弟也在苦苦念著上官信口中的那個女子,而他心裏對那女子的情愫,比上官信實有過之而無不及。


    上官信忽然醒覺到自己的失態,麵色一端,道:“三少爺,那位姑娘跟令弟也認識。我自那日與令弟分手後,便失了他下落。但以在下推測,那位姑娘多半會來見令弟,隻要能尋到令弟,便有望再見到她!”


    聽到這裏,秦川忽然暗自神傷,心想:“上官公子,你猜錯了,玉妹說過不願再見我,她又怎會來見我!”極目眺望天邊即將西沉的紅日,想起和婉玉相處時的纏綿繾綣,如今卻天各一方,不覺魂為之銷,唏噓不已!


    他悄立風中,思前想後,心中隻想:“我本以為我二人是真心相愛,生死相許,卻不料她離開了這麽久卻再無半點聲息,唉,難道我們今生今世便再無相會之期麽?”


    一時思如潮湧,便沒聽清秦江與上官信說些什麽。恍惚之中,忽聽得上官信冷笑一聲,道:“三少爺,你已貴為中原鏢局總鏢頭,也算是江湖上有身份的人物。在下對那位姑娘是誌在必得,你若見到令弟,不妨轉告他,婉玉姑娘並非真的喜歡他,與其來日自取其辱,不如及早抽身。放眼當今天下,隻有在下或能打動那位姑娘。這兩日在下說不定還會到府上叨擾的,告辭!”


    秦川待上官信飄然而去,低著頭來到秦江身旁,道:“三哥,咱們走吧!”


    秦江側過頭端相秦川片刻,嘴角含笑,問道:“川弟,你識得那個什麽婉什麽玉的姑娘,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的情敵這般厲害,隻怕那位姑娘未必能如你所願吧!”


    秦川臉上一紅,忸怩道:“這位上官公子為了婉玉,行事有點匪夷所思,不過我聽玉妹說過,她不喜歡上官信!”


    秦江微微一笑,道:“能令江南第一公子如此顛倒傾慕的姑娘,定然非同小可。不管怎樣,隻要川弟喜歡,三哥一定全力幫你!”秦川搖了搖頭,黯然道:“隻怕人家早忘了你弟弟了,不說了,走吧!”


    兄弟二人來到兩具屍首旁,俯身察看。秦江皺眉道:“若是適才發射銀針之人無惡意的話,定然是有所提醒。”說著取出一枝銀簪,在那老者屍上試了一下,果見顏色立時變成烏黑,變色道:“當真有毒!”秦川吐了吐舌頭,道:“若是適才不小心碰到屍體,那可遭殃了!”


    秦江歎道:“看樣子江湖傳言非虛,魔教的餘孽果真蠢蠢欲動,隻是沒想到竟會先拿我來開刀!隻是我來洛陽不久,結識的江湖人物不多,委實想不出會有哪位朋友暗中助我?”秦川笑道:“我猜多半是三哥嶽父的朋友!”秦江搖頭道:“我嶽父前幾日已攜全家回了中牟老家歸隱,洛陽城現下隻有你三嫂和我,確不曾聽說還有甚麽親朋!”


    當下兄弟二人尋了鐵鍬將兩具屍首就地埋了,這才離開梨園。


    二人縱馬而行,兩個身形在夕陽的映照下在地上拖出兩道長長的影子。秦江皺眉歎道:“魔教中人蟄伏了二十年,一直都毫無動靜,想不到此刻竟爾重現江湖。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早點告訴大哥他們!”秦川奇道:“三哥,你為何不說父親,反而先提大哥?爹爹怎麽了?”


    秦江神色一黯,道:“這兩年來,爹他老人家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前幾日我收到消息,爹的記性也大不及從前,家中之事,皆由大哥定奪。川弟,以爹在武林中的地位,這些俱是江湖機密,你萬萬不可說與旁人知道!”


    秦川驚道:“為甚麽,爹爹的身子一向硬朗,怎會如此?”


    秦江道:“你離家八年,爹爹老了,況且爹爹所練的外門功夫雖然了得,於內外相濟之時,不慎走火入魔,傷得著實不輕。現下他老人家唯一的遺憾,便是晚年獨創的‘雲龍九式’至今未遇到得意傳人。其他的事,他老人家都已經顧不上了……”


    秦川自責道:“我真不孝,爹爹病重,我竟連一日之孝都未盡過!”秦江道:“川弟且莫作如是想,爹的病情之所以一直未告訴你,便是怕影響你習武之心!這是爹爹特別交待的,他還特別讓大哥給你師父帶信,讓你好生習武,師滿之後,到明年回去幫他過大壽!”


    秦川記起蓑衣人確曾說過祝壽之事,體味到父親如此用心,不禁熱淚盈眶,輕輕飲泣。


    秦江道:“川弟,你現下已經長大,是個男子漢了,且莫輕易流淚才是。對了,適才那個發射銀針偷襲咱們之人,說起來應是武林中的朋友,隻是想不到他輕功這麽好,真想見識一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秦川聞言收淚道:“三哥為何說他是友非敵呢?”


    秦江瞧了他一眼,道:“那人共發射三枚梅花針,射向你我的皆非要害,而且隻是意在提醒;射向那袁芳的,卻是迅捷狠準,令她不得不奮力一博,現出原形。亦即那人的目的,是讓你我看清那袁芳的真麵目,並非尋常女子!”


    秦川恍然大悟,搔著頭皮道:“三哥,看來我的江湖閱曆實在還要再向你們多多學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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