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往事成風


    三年前。


    陸家官邸。


    巨大的鐵門緩緩打開,門口的警衛啪得一聲敬了一個軍禮,陸辰景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打了方向盤,將車子緩緩駛了進去。


    “辰景回來了。”辰景一進家門,就見陸夫人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微笑著看著他。


    “媽。”他喚了一聲,轉身坐在沙發上,用手拈了一塊切好的蘋果送入嘴裏,“爸呢?”


    “他馬上就回來了。陸夫人慢慢走下樓梯坐在辰景身邊,道,“你也好些日子沒回來了,若不是我催著,你是不是不打算不會來見我了?”


    辰景已將那一小塊蘋果吃完了,拿起旁邊擱著的白色手帕擦了擦手道,“媽,我這不是回來了麽。”


    陸夫人聞言心頭微怒,也不繞圈子了,皺起了秀氣的眉頭,“你在外麵幹了什麽,我可是清清楚楚。我把話放在前頭,你若是在外麵玩玩也就罷了,但那個女人你可不能動什麽想娶進門的心思。”


    辰景隻不耐煩,“媽,你又來了,我都曉得了。”


    “曉得?”說話間陸洪德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跨進了大門,“你曉得什麽了?”


    “爸。”一見陸洪德進來,陸辰景全身的肌肉就繃緊了,趕緊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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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洪德掃了他兒子一眼,鼻孔裏哼了一聲,“我早先就跟你說過了,這些年來,顧家勢力越發大了,我的意思你也知道,怎麽還成日不知道收斂一些。”


    陸辰景想說話,卻又不敢忤逆他的意思,隻是道,“那個顧三小姐我也沒見過,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陸洪德聽陸辰景這話說得不三不四的,因此心下也生起氣來,“你住嘴,我告訴你,你趕緊跟外麵那個女人斷了。你也不看看,那樣的家庭也配得上你。”


    辰景心頭火氣脾氣也上來了,“她怎麽了?不就是出身差點嗎?再說人家父母也是正兒八經的公務員,哪裏配不上我了?”


    “辰景!”陸夫人見陸洪德臉色已經變了,忙起身勸道,“少說兩句吧。”自小,陸辰景沒少被陸洪德打,有一次在大冬天在雪地裏罰跪了五個小時,陸辰景還偏不認錯,到最後全身都凍得青紫,昏死了過去。


    陸洪德將身上的軍裝脫下遞給身旁的警衛,朗聲道,“這樣的話,我不希望在從你嘴裏聽到!你這個樣子不成器,到最後受罪的可不是你,而是她!”


    陸辰景的拳頭已握了起來,全身氣得發抖,卻生生忍耐著不能發作,他當然知道他父親的手段,也知道他繼續堅持的後果隻有逼得他父親動手傷害良美。


    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他不想讓她受傷害,也不能看著她受傷害。


    當初,他曾經試圖將良美推開,他親自將她送到天立的王總身邊,將她的尊嚴踐踏在腳下,隻是為了斷了這不該有的情愫,可是到最後他還是敗了,而且敗得那樣徹底,他不顧一切地將她帶走,將幾十億的大單子扔在腦後。


    他那時就知道,他這輩子沒辦法放下她了,就像吸上致命的鴉片,即使知道有毒,依舊甘之如飴。


    辰景這次回陸家是以不歡而散收場的,他連晚飯也沒有吃就匆匆回了北京城郊的別墅裏。


    一推門進去就看見良美的身影,她正窩在乳白色的沙發裏,黑色的頭發半幹著垂在肩上,正拿著遙控器換著電視頻道。他的心不由得就軟了軟,走過去從後麵擁住她,“看什麽呢?”


    “回來了?”她的聲音軟軟的,“吃飯了沒有?”


    他笑了笑,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我想吃你。”


    良美白皙的臉紅了紅,掙脫了他的懷抱,“我今天做飯了,我去給你熱一熱。”


    他拉住她,“你什麽時候這樣賢妻良母了?”


    “我媽說了,要鎖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鎖住一個男人的胃。”良美嬌笑著道。


    他看著她這般模樣,卻驀然間想起白日裏他父親說的話,心裏一陣灰敗,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將她擁在懷裏,“良美,咱們生一個孩子好不好?”


    顧良美被他這話嚇了一跳,“孩子?你怎麽忽然想要孩子?”她才22好不好,大學還沒畢業呢,就生孩子?會不會太早了點?


    他隻是不說話,將她擁得越發緊了,直直地盯著她的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你願不願意?”


    她遲疑,“可是會不會太早了?我們還沒有結婚哎,而且我爸媽他們也不會……”


    他卻已吻住了她,將她所有的話盡數吞沒,接下來的情潮裏,良美在他身下輾轉吟哦,也忘了他方才說的話。


    隻是這一次,他卻怎麽也不肯用套了,良美用手推著他,“不行,你去拿……啊……”


    他卻不言不語地就那麽直接衝了進去,隻是在她耳邊輕聲重複著那句話,“咱們生個孩子吧。”生了孩子,或許他父親就能接納她了。


    恍恍惚惚地,她在心底忍不住構思起他們孩子的模樣起來,如果是男孩一定要像他,隻是不要長得那麽妖孽才好,否則又要將無數女孩的芳心打碎了。如果是個女孩就更好了,一定漂亮得不可方物,迷倒一片男生。想著想著,她竟然在心底覺得其實生個孩子也沒什麽不好的。


    日子就這樣一日拖過一日,他隻是想著,再過些日子說不定他父母就改變主意呢,雖然這希望是那麽渺茫。


    他心底知道,這樣的堅持不會有結果。


    可是,他隻是舍不得……


    但是,有一天發生的事情最終讓他下定了決心。


    她受傷了,是被一輛出租車撞傷的,傷得不重,但是手腳都有大麵積的擦傷。司機撞人之後就逃逸了,連牌照都沒有,更可疑的是,那天公路上的監控錄像的攝像頭竟然剛好壞了,這案子真是變得無從查起。


    病房裏,陸辰景看著良美坐在旁邊包紮,隻感覺寒意一圈圈從心底升起,到最後連手腳都涼透了。


    良美看辰景的臉色不好,笑道,“隻是小傷而已,你不用那麽擔心啦,過幾天就好了。”


    他勉強笑了笑,“嗯,我知道,但我就是心疼你啊。”


    那天晚上,他打了個電話給陸洪德,隻說了三個字,“我放手。”


    那天,他跟夏菲菲約會的時候,他是知道良美在外麵看著的,雖然他沒有轉過頭看一眼,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外麵。


    他故意笑得一臉燦爛,裝出對夏菲菲含情脈脈的樣子,也隻有這樣她才能死了心。


    這之後,她果然就一言不發搬回了寢室,再也沒和他打過一個電話。可是,他是那樣的想她,雖然隻是短短三天,他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般,心心念念的就是她一個人。


    他最終還是發了個短信,讓她出來見他。


    他以為憑她這樣驕傲的性子,遇上那樣的事後,定然不會出來了,誰知道她卻還是來了,雖然遲了一個小時。


    他看著她的側顏,忽然覺得恍如隔世,這輩子,他再也不能碰觸。


    他沉默了半晌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我們分手吧。”


    看著她奔離而去的背影,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這樣結束了,也好……


    轟隆!轟隆!


    雷聲滾滾,大雨傾盆而下。


    他靜靜地呆在車子裏,一顆心即刻便揪了起來,下這樣大的雨,她豈不是要被淋病了?路這樣滑,她那樣跑出去會不會摔倒?


    他將煙頭狠狠地摁滅,踩下油門,往她寢室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路開著車,他忽然明白了,他是決計不能放手的。他下定了決心,他明天就要帶著她去見父母,就算是被父親打死,他也不能放開她。


    腳下的油門一踩到底,法拉利像箭一般在公路上飛奔,外麵大雨如瀑,雷聲滾滾。他什麽也顧不得了,隻是一味地往前衝。


    在轉彎處,一輛卡車忽然拐了過來,他猛然一驚,趕緊踩下刹車,可是已然晚了。


    尖銳的刹車聲過後,他隻感覺自己的身體像碎了一般,痛倒是不覺著。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想,他一定要去找顧良美,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他昏睡了整整一個月才醒過來,他看到他的母親,坐在他的身邊,似乎憔悴了不少。


    “良美呢?”他的聲音還是沙啞的。


    陸夫人見他這樣問,心裏百般不是滋味,“你就隻念著她……”說到一半終是歎了口氣,“隨你們吧。”


    他立刻喜笑顏開,心想,這一關他們終於闖了過來,他們贏了!


    可是,他沒想到,他卻再也找不到她了。他派人去所有可能的地方找,但是卻沒有一絲線索。


    她就像忽然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他甚至去查了整整一個月的國際航班旅客表,裏麵也沒有她的名字。


    最後還是齊浩南提醒他,可以去找她的父母,但是奇怪的是,她的父母竟然說根本不認識顧良美,她的戶口之所以會在他們的家裏,是因為一個朋友托他們辦的,還給了他們一大筆錢。


    她竟然這樣決絕,這樣決絕地離開了他!


    可是,他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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