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了強光直射, 強烈抗議的眼睛慢慢地回緩,即便如此,視力仍舊處於創傷應激的狀態, 睜眼閉眼一片黑朦。


    來自鈍化的觸覺傳來的感受, 被放入手心的鈴鐺還留著半截斷裂的繩子, 上麵殘餘的刀氣、或者更準確的術語,附在斷麵的咒術殘穢,大約能判斷出與擊傷我眼睛的是同一個來源。


    ——兩麵宿儺的領域, 伏魔禦廚子。


    我遊刃有餘的表情出現裂縫。


    請問逞強當場被抓包, 要怎麽辦?


    與口頭上的輕描淡寫相反, 直至粉碎才會停歇的斬擊的確對我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負傷後造成的抗壓能力驟減, 加上眼睛受損,幻術無法開啟——甚至是偷偷打擦邊球都做不到, 於是現在的我,視力被砍,腦子燒了大半,其餘緩慢回歸的感官也全部降至歷史最低穀。


    「意料之中, 」為了讓我能夠聽清,這個距離很近的聲音緩慢地重複我之前用來搪塞的用詞:「問題不大, 嗯?」


    遲鈍的大腦信號接收器在斷線重接了好幾次後, 終於成功向中樞發出了警報:


    ——危險。


    第六感在瘋狂報警,本應該拔腿就跑的我此刻卻被某個氣場牢牢地壓在原地, 像是一隻茫然的小雞仔, 被鋼筋鐵籠牢牢地罩在正中, 炸毛, 卻不知原因。


    作為主要危險源的來人向我的方向伸出手——撥開帽簷邊的斷繩, 將扣歪的鬥笠扶正。


    我保持僵硬的姿勢,一動不動,快速攀升的危機感讓我噤若寒蟬。


    真奇怪,明明沒有殺氣和敵意,甚至於憤怒一類的負麵情緒都沒有,我為什麽會覺得這個人極度危險?


    引以為傲的感知終於壞掉了?


    我嚐試地做了深呼吸加發聲的動作,胸廓擴張,膈肌上抬,肺部久違地產生了撕裂痛,與此同時,同調時被迫關閉的全集中呼吸重新開啟:「aa……a——」


    咽喉部的血腥氣在發聲時更加明顯,籠罩我而下的氣場也愈發恐怖,我理智地閉嘴,隨即做了個吞咽動作。


    「咕嚕。」


    一秒後,我發現危險源中心的來人還是沒有說話。


    於是我悄悄地繼續加大加深呼吸,進行止血修復。


    隻要人活著就需要氣體交換,就這一點來說,呼吸法止血科學魔法兩開花,簡直就是永遠的神。


    修復完畢的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聚集在眼眶的血液混著生理鹽水從潤濕的睫毛滾落:「呼——」


    傷損的視力恢復不會這麽快,我努力分辨眼前那一團模糊光亮中的亮色塊,思索來人的身份。


    原本會能讓我產生這種感覺的人,基本上不需要靠這麽近我就認出來,既然我的雷達沒有提醒,那就可以排除,這樣一來,隻剩下具有威脅力又相對不那麽熟悉:「……五條?」


    「哦,瞎成這樣能認出?」


    無聲籠罩而下的氣場頓時一散,一隻手毫不客氣地蓋上我的臉:「好了?」


    「暫時還沒有,不過能看到一點了,」我莫名地鬆了口氣,這次大腦正確接收且分析出了來人的聲音:「五條先生?」


    五條悟沒有應答,按在我臉上的手逐漸用力,臉頰兩側凝固的血痂被一點一點抹開。


    沉默的五條悟顯然比話癆的五條悟更加可怕,至少我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脊背甚至開始冒汗。


    我試探地:「五條……?」


    難道是我的感知退化嚴重,認錯人了?


    「你猜,」他的手愈發用力,抵得我整張臉控製不住地往後仰:「老子給你留下的印記就是被你用來這麽用的?」


    這、這個自稱……


    的確仗著他留下的咒力激情搞事的我縮了縮,不敢接話了。


    雖說我覺得,一個妥善修養就可以痊癒的傷式,能換虎杖悠仁心中一顆發芽的種子,穩賺不賠。


    甚至還繞過虎杖的身體結實揍了兩麵宿儺一頓,附加分,血賺!


    「你還挺得意,」五條悟直接給氣笑了,「當初是誰說要好好休假不摻和的?」


    我理虧地眨了眨眼:「誒嘿。」


    「千手,」靜靜盯著被那雙渙散的黑眼睛,五條悟沒有什麽表情的夠了勾嘴角:「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他出現時,原先以往萬一,隻用作防護而留在這個人身上的咒力印記,已經在方才的短暫交鋒中消耗殆盡,隻留下捂著眼睛微微仰頭的挑事者。


    什麽防護都不做,仗著一個尚不知道威力的咒力印記,就敢囂張直接開莽。


    這姑娘安靜時看不出,動起來簡直是悠仁和惠身上全部問題的結合體。


    但她一切的出發點卻無可指責,甚至可以說幫了他大忙。


    所以他究竟在憤怒什麽?五條悟收回手,碾了碾手上擦上的血痂,不意外地收到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嘖,」五條的神子顯得異樣煩躁,他舌尖抵了抵上顎,看著明明已經成年,情商卻仿佛全部用來換戰鬥力的肌肉笨蛋,決定把話說得再清楚點:「千手,你做好被咒術界汙染的準備了麽?」


    「啊?」我正在費力地抹掉眼尾的血跡,聞言大寫的困惑。


    怎麽突然就上升到這麽高了?


    「……把你的腦子先撿回來,」問話的人扔過來一包開啟的濕巾,「給,用這個擦。」


    「 啊,謝了,」我順著揭開的角摸索出一張濕巾紙,一邊抹開眼角一邊叨叨:「咒術的體係的確和我有不小的衝突,領導階層的確也挺噁心的……不過你說的那些是登於台前才會出現吧,我隻是在背後幫你穩定一下友方的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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