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事到現在,我看到聽到的謾罵數以萬計。


    不管是含沙射影,還是出口成髒,我以為自己已經是銅牆鐵壁,不怕這些誤會、汙衊的聲音。


    但是此刻聽到高明這番話,雖客客氣氣,不帶髒字,卻讓我遍體生寒,感覺小小的心髒已經被她棉裏藏劍的話語插的不留一點縫隙。心,跳不動了,呼,不會吸了。我以為已經變堅強的自己,其實依舊不堪一擊。


    每一次的呼吸,都好似在把心頭刻著鄙夷的利劍連血帶肉拔出來,疼得我雙眼冒淚。但,我還不能隨意灑淚。一會兒,我還得回去,直麵某人。我可不想讓她看到我哭紅的雙眼。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灰藍色,沒有一朵雲。


    秋冬交替的季節,空氣裏都好似凝結著冰渣子,吸進肺裏,紮著生疼。


    從來不知道我在高明眼中是一塊不堪汙漬,會連累高繆子的髒東西,一低頭,正看到腳底的下水道。


    更貼切的說,我在她眼裏正如這不堪入目,不忍入鼻的陰溝。


    忍著馬上就要泄出來的淚水,我死死的咬住下唇,心頭的利劍還沒有拔完。


    鼻頭不酸了,眼眶不熱了,心頭依舊堵塞,鬆開十指,白淨的手心烙下了朵朵深紅的指甲印,好似開在傲雪裏的紅梅。


    深吸一口氣,我調動僵硬的腿腳,一個轉身,彎曲的嘴角必須掛起,一步一步,向著我應該去的地方走。即便那裏駐守著洪水猛獸,也藏著我想真心嗬護的人。


    其實高明警醒的沒錯。我已經是一個有汙點的人。我也深知無意的言行可能會釀成以後的苦水。


    在娛樂圈,汙點好似漫天的飛雨,阻止不了老天,也擋不住潑灑的雨水,那就隻能盡量避免,溫柔以待,免得雨滴便雹子,把我的人,砸疼。最好,我能護在她的跟前,擋去一些不必要的危險。


    「娜娜。」剛踏進化妝間,一襲紅裙的高繆子就向我走來,「你去哪兒了?」


    我正想回應,目光瞟到高繆子身後的高明,雖然她沒有注視著我,但我知道她時刻都在盯著我。我收回稍稍抬起的手,微微一笑:「出去走走。」


    「蘇娜,該你了。」化妝師一喊,我便錯過高繆子走過去入座。


    高繆子則被副導喊去先熟悉流程。高明坐在沙發上看著雜誌。


    「蘇娜。」李平走進來,「艾瑪打電話來,說是等電視過半,舉辦一個粉絲見麵會。」見我點點頭,他又向高明走去:「高明,你有什麽想法?」


    透過鏡子,我看到高明掃了眼我:「要看時間。」


    李平被這句話堵了回來,嗬嗬一笑:「是呀,快期末了,高繆子的課程應該很緊張了。」


    看到他尷尬的表情,我生出了要是高繆子換個經紀人就好了的想法。


    進了攝影棚,我和高繆子站在道具前,聽著導演的要求,高明和李平一直站在圈外。我有些緊張,刻意保持和高繆子一個拳頭的距離。


    我們坐在棕色的沙發兩邊,一紅一白,中間一張原木的桌子,上麵擺滿了各色糖果。


    按照劇本,淘氣的高繆子將糖果擺成蛋糕,然後送給我求表揚,而我則遞上自己擺好的桃心,我們倆相視一笑,相互投餵甜蜜蜜的糖果,眉眼裏溢滿了幸福。


    這個剪短的片段不需要任何肢體接觸,我不用刻意疏離。


    每當我倆眼神碰撞在一起,那份由心裏就湧出的快樂不需要花精力去演。拍攝十分順利。


    喊了卡,高繆子依舊笑著又剝了一顆草莓味的軟糖給我。一時高興我便很自然的往嘴裏接。看著她乖乖等待著我也投食的模樣,也挑了一顆遞過去,可還沒有送到她嘴裏,高明的聲音就先到了:「少吃點糖,最近,你胖了一斤。」


    聞言,我的手自然止住了,高繆子的臉色也帶了些不悅。


    高明已經站在她的身邊,為了不讓這點小火苗冒氣來,我將越界的手收回來,特意調侃著:「繆繆子,少吃糖,防蛀牙。」說完,將糖往自己嘴裏塞,還得撐起笑容:「這糖,還是我吃吧。」


    高繆子撇著嘴:「好東西都被你吃了。」


    我往旁邊一瞟,將一盒零卡路裏的糖推在高繆子跟前:「你可以吃這個。」她這才高高興興打開糖盒,還分享給高明。


    與高明目光碰撞時,我的嘴角有些苦澀,她無憂無喜,整理高繆子有些亂的髮絲。


    第二個場景,我們倆站在幕布前,高繆子手拿糖盒,我公主抱她,對著鏡頭開懷大笑。


    對於抱抱,我們倆本該駕輕就熟,但一瞟著不遠處的高明防賊似的盯著我,我感覺頭皮發麻。抱,難度係數不大,但,笑,成了n機的障礙。


    不是笑得不起眼,就是笑得太假,鏡頭裏看不出笑裏的真心實意。連拍了五六條,還是入不了導演的演。我隻能繼續抱著她強顏歡笑。就算我自己看到拍攝效果,也覺得其中滋味差了一點點。


    正巧,糖果老闆來巡查工作,看到我們來,高興的走過來:「蘇娜、高繆子,你們好,我是鄭鑫裴。」說著,他就激動地與我們倆握手:「我很喜歡《愛的居所》這部電視,每天都在追。我太喜歡你們倆演的田樸和陶妮。你們倆就是我們原著粉眼中的甜桃cp。」


    「謝謝鄭總的支持。」我深表感激,「也謝謝你給了我們倆這次拍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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