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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始回到貧民區的家中,放下背筐把柴枝倒進柴堆,走進屋裏,母親雲菲正在床邊忙著刺繡。從她手邊已經繡好的物件來看,今日母親確實沒有起晚,進度很快,連前幾日的虧欠都趕了回來。


    秦始也趕忙坐下,拿起針線和一塊昨日幾近完工的繡圖,上下飛針走繡的忙活起來。


    刺繡才是這一家母子二人主要的收入來源。


    雖然一筐柴火也能賣上一倆枚銅錢,但很少有人會買。


    窮人家可以自己去撿,富人家會去找專門的商家,一買就是一大堆大量的買。


    所以秦始每天拾來的柴枝一方麵是自家做飯用,一方麵是積攢著冬天用,若是還有些富餘,那就等著快到了冬天的時候,會有商家來挨家上門收取,也能賣上一些,卻也不敢賣了太多出去,以免冬天自己家凍得要死再想買回來可就價格翻倍嘍。


    秦始會刺繡,而且手藝並不比母親遜色,甚至更為出色。


    雖然是個男孩子,但秦始心思靈秀,卻比母親雲菲更當得上“心靈手巧”這四個字,屢屢讓母親腹誹不已。


    每每秦始繡出精美新穎的繡品,賣出了比母親的繡品更高的價錢,就會遭到母親的白眼,笑話他一個大小子刺繡手藝卻跟姑娘家似的秀氣。


    秦始卻是樂此不疲,刻苦鑽研刺繡不已,技藝也是越發的精湛純熟,時而會有新的點子出來,繡一些造型獨特的圖案,讓這一家的刺繡手藝在洛城也算小有名氣,家中的儲蓄也得以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變多著。


    每天早晨出城撿完柴火回來,除了忙活家中打水洗衣做飯買菜等等一切的雜活兒之外,就是跟母親一起刺繡直到夜幕低垂,這就是八歲小男孩秦始一直以來的生活。


    洛城普通人家的同齡小孩子,大都早早就上了學堂私塾讀書識字,但貧民區的孩子,卻沒這個福氣,要早當家。


    秦始偶爾也會羨慕那些有書讀的小夥伴們,但他隻將這份羨慕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幻想著有一天,自己可以遇到一個背著一袋子各式各樣書籍的肥羊,找個角落打一悶棍……


    他喜歡書,雖然他從來沒有在眼前仔細看過哪怕任何一本書,他隻是遠遠的看見,知道書的大概樣子。


    但他就是喜歡書,發自肺腑的真心喜歡。不知為何,秦始天生就有一種對書說不出的好感,時刻有著想去讀書的強烈**,但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因為畢竟,讀書對他來說,還是太過奢侈,太過遙遠的事情。


    母親雲菲一直對無法供養秦始上學讀書而心懷愧疚,然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善家務,刺繡手藝也是馬馬虎虎,確實無法獨立撐起這個家。甚至可以說,一直以來都是小秦始在支撐著這個家,而且他所占的出力比例也越來越大。雜活全包,刺繡賣高價,小秦始已經切切實實是家裏的頂梁柱了。


    秦始有父親。而且還是個活著的父親。


    但是卻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蛋。


    秦始的父親秦己律是洛城秦家外房老爺的一個妾室生的,算是一個庶出少爺。


    而秦始的母親雲菲又是秦己律的妾室。


    秦己律身無長物,從秦府外房中分家出來獨立生活之後,依舊是大手大腳的花錢,吃喝賭博,很快就將家產敗壞一空。


    之後他倒是一身輕巧,賣了宅子,帶著正妻和嫡子,厚著臉皮又搬回秦府外房去,死皮賴臉的跟母親擠在一個宅子裏啃老。


    而秦己律最為過分的是,他卻不顧秦始母子二人的死活,冷酷無情將秦始母子趕了出門,讓他們自尋生路,當時秦始也才兩歲多而已。


    還是老太太心善悄悄給塞了筆銀錢,母子二人才在貧民區買了所小屋安頓下來。


    但老太太畢竟也隻是秦府外房老爺的一個妾室,手頭也很拮據。


    又要養著搬回來啃老的秦己律正室一家子,所以也給不了多少,而且也就隻是當初給了那麽一次銀錢,之後就再沒了後續。


    雲菲原本給人家當侍女,並沒有什麽手藝,隻會一手粗糙的刺繡,又帶著一個小孩子,雖然節儉度日也是一天天坐吃山空。


    直到秦始長大懂事,撿柴,挑水,做飯,洗衣……無所不能。


    再到後來,秦始悶不吭聲的又練出一手精湛的刺繡手藝,母子二人才達到了收支平衡,甚至偶有結餘。直到秦始的刺繡手藝越發的出色,家中的積蓄才逐漸增多。但滿打滿算,數來數去也不過幾十枚銅錢。


    這次秦始得到的一個一兩的銀元寶可是價值一百枚銅錢。


    所以可想而知,對於這個家庭來說,這是多麽大的一場驚喜。


    秦始完成了手頭的繡品,停了下來,走到母親身後,摸出懷中的銀元寶,悄悄的朝母親的後脖領子裏塞去。


    “小兔崽子,胡鬧什麽!你自己完工了就來騷擾老娘我,快來,幫把為娘這一幅小雞吃米圖繡完!”母親雲菲一手在後脖子處亂摸,一手招呼著小秦始過來幫忙。


    “這什麽玩意……”她摸到了一個奇怪形狀的硬物,涼絲絲的,不由得罵道:“小兔崽子竟敢往老娘這裏塞石頭,看我不揍你屁股……”


    說完就把那石頭掏了出來,拿到眼前一看,卻是瞬間呆住了。


    銀子!


    居然是一錠一兩重的銀元寶!


    自從將老太太給的那些銀錢中最後一枚銀幣花掉之後,自己這已經是有多少年沒摸過銀子了?


    雲菲心情無比激動。


    “哪裏來的?”


    秦始沒敢告訴母親說自己趟過了小河進了那九死一生的密林中得了靈草,隻說是拾柴時候偶然尋得的一株藥草,看著怪模怪樣就拿去靈草坊賣賣看,沒想到居然賣了一個銀元寶。


    居然有這種好運氣!雲菲大喜不已,隻當是老天開眼,突然天降好運於母子二人,這下子生活能稍稍好上一點了。


    緊接著,又看到秦始掏出一件白衣,雖然有些許的破損,但縫補上肯定還會是漂漂亮亮的一件新衣,過年時候可以穿上在鄰居麵前好好美上一番。


    對於這個很久都沒有添過新衣服的女子來說,這當然算是難得的大喜事。


    看這白衣的麵料順滑,剪裁得體,拿去賣錢,恐怕要比一個銀元寶還要值錢!就算賣不掉,拆成散塊兒,繡上圖案,也都是頂級的繡品,就憑這料子,也能賣上好價錢了。


    雲菲喜出望外,越看這件白衣越是喜歡。


    這件白衣,秦始也說是在城外洛山裏拾柴時無意撿到的,不知是何人丟棄。


    雲菲聞言有些不相信,居然老天爺能夠在同一天安排這兩件好事接連發生,降臨到自己母子頭上?


    多年來殘酷的生活,一次次的失望,讓她不敢相信。


    但她更沒想到的是,居然是三喜臨門。


    當聽到秦始說靈草坊的掌櫃要收他當學徒時,雲菲的歡喜達到了極致,什麽懷疑念頭也都拋到腦後去,驚喜得幾乎要暈了過去。


    這一天,母子二人沒再刺繡。


    他們歡笑,他們慶祝。


    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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