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蒼煜答道:「自然,他似乎背著家父早早就培養了一批死士,他們專修易容之術,又精通用毒,哪怕是朝夕相處數十年的恩愛夫妻,或是自己養育自己多年的爹娘也分辨不出,令人防不勝防。」


    要真是如此,韓天涯的話就是有幾分可信了,納溪羅暗想著,殺一個左護法是小事,多殺幾人也無妨,這萬兩黃金倒是來的容易。隻是還有一事要弄清楚。


    「那韓公子又是如何知曉我是神蠱門大長老的?」


    段蒼煜擦拭著眼淚,但還是一副抽泣的模樣,「晚輩...晚輩是自天機閣而來的。」


    「這江湖殺手如此多,韓公子又為何偏偏選上我?」


    「放眼江湖除了您恐怕也沒有殺手敢接這門生意,也隻有前輩您能殺了左護法一黨。」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段蒼煜深諳此道,他又說道,「晚輩聽聞神蠱門重出江湖,心中便知曉這事不做第二人想。」


    「嘿嘿嘿嘿嘿...既然如此,那這生意我接下了。」說完納溪羅便段蒼煜伸出手,段蒼煜愣了片刻便會意將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


    不一會兒段蒼煜就又見到了當時鍾離舒死掉的時候的哪隻寄生蠱蟲。


    「這是我的寄生蠱蟲,隻要輕輕咬一口便能在人身上種下子蠱。這蠱毒若沒有我的解藥緩解毒發時會撕咬中蠱的內髒,讓他疼痛難忍,恨不得將肚子刨開才好。韓公子...你可願種下此蠱?」


    納溪羅還真是一成不變啊,當時就是因為黃金追殺他,現在連話都和當日說的幾乎分毫無差。


    「自然願意,隻要前輩能為晚輩報仇,晚輩什麽都願意。但...但前輩...是否也該給晚輩留個...保障?」


    「小娃兒你這是在懷疑我?」雖然仍帶著笑意,但納溪羅明顯是不悅,「我可不是你們中原人,我們苗疆人可是一諾千金的!我納溪羅今日就向蠱神娘娘發誓定會幫你殺了那些人,否則要我日日受那萬蟲噬心之痛。」


    段蒼煜在原著中了解的信息來看,神蠱門的確比中原人守諾,而且對蠱神娘娘的崇拜比西方人信耶穌都狠。


    這事看來是成了。


    段蒼煜心中滿意,但麵上還是裝出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讓納溪羅氣道,「你這樣子一點都不像你爹娘!」


    聽了這話段蒼煜像是被逼急了,直接伸出手去。


    納溪羅看著段蒼煜指尖被母蠱咬出的血跡,這才點點頭,隨後一直纏繞在段蒼煜左手腕的雙頭蛇鬆開了尾巴回到了納溪羅的身旁。


    等天機閣那剩下八十八個隨從趕到的時候段蒼煜已經重新將麵具戴上,他靜坐在禪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頭仰起著,衣衫上還沾著不少血漬。現在沒有打鬥的痕跡,但地上卻躺著一具屍體,隻能說明來人極其厲害。


    天機閣見狀都嚇破了膽,皆是以為自家少閣主遇刺身亡了,這樣的罪是萬死也難辭其咎的,恐怕還會連累家人。眾人都麵麵相窺,無一人敢上前確認段蒼煜的生死。


    「你們是準備等著我請你們動嗎?」段蒼煜悠悠的說道,話語裏是難掩的疲憊。


    眾人聞言立馬跪倒了一片,「屬下護衛不利,請少閣主恕罪。」


    「恕罪?」段蒼煜撿起地上的長劍走到最近的隨從麵前,他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與他一般大小的青年,「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贏波。」


    「贏波...」


    段蒼煜呢喃著青年的名字,提劍的手有些僵硬,喉嚨發幹,心跳也有些加速。他不由的閉上眼,長劍驟然出手,一道白光閃現,切過贏波的咽喉,一股耀目的紅噴灑在段蒼煜麵具上,甚至噴灑在了段蒼煜的眼皮上。


    他沒有睜開眼,贏波的臉已經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他知道這臉會印在他腦海中一輩子。他背過身去,用手抹去了臉上的鮮血,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沒有下一次了。」


    剩餘的八十七人沉默無言,隻是將跪著頭低的更低。


    「我說!沒有下一次了...你們聾了嗎?!」


    八十七人連忙異口同聲道,「是!」


    「都抬起頭來!給我看著!看看贏波,看看他的下場!我雖讓你們分散而去,但也曾叮囑過散而有形!散而有矩!兩炷香!你們花了兩炷香的時間才到這兒...是想來給我收屍嗎?!」


    「屬下不敢!」


    段蒼煜冷笑道,「嗬...都滾出去,將茶館清理幹淨,不想有人知曉今日在這兒茶館裏到底發生了何事。」


    眾人以最快的速度退去,臨走還不忘將地上的屍體拖走,段蒼煜自己也換了個幹淨的房間沐浴更衣。


    聽著堂下傳來的響動,段蒼煜看著自己方才握劍的手,他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傅千城曾經對他說過他的手適合殺人不適合救人,或許傅千城是對的。何必堅持,早就是走到哪死到哪的體質了。


    如今自己朝不保夕,哪顧得上他人?


    段蒼煜揭下麵具,用繡帕擦拭著臉上的鮮血,隻是看著水麵中的自己,他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他將整張臉都埋在繡帕,然後將頭浸入浴桶中,連帶所有的淚水,抽泣聲,愧疚以及過去的自己仿佛都能一同被掩埋在這溫熱的水中。


    「少閣主,一切已經打點妥當了。」


    直到門外傳來的隨從聲響驚醒了他,段蒼煜直起身來,隨意應了一聲。擦淨換上侍從為其準備的新衣,右手習慣性摩擦袖口,微微刺痛從指尖傳來,是方才蠱蟲留下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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