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可能也不乏有這種思想的妖獸, 但總歸是少數。


    萬千年前, 大戰還未開始,將魔淵也未被封印,雖然魔族被修士壓製,但偶爾有小魔物在人間遊蕩是常有的事情,而墮相就是這些魔物中的一種。


    墮相在無歸界是一種特殊的存在,它自人類的負麵情緒中孵化,幾乎不死不滅。


    墮相沒有具體形態,弱小的隻能放大人的負麵情緒,危害不大,且懼怕陽光,沒有自我意識,它們本應該隨著將魔淵一同被封印,但不知為何,這百年間墮相的身影頻頻出現,且與記載的多有不同。


    玄劍宗曾派長老去探查將魔淵的結界,並沒有發現漏洞。


    而在溫初一閉關的半年間,人間興起的霍亂大多是墮相和動物結合的奇怪物種,陸應直覺感到一絲不安,仿佛巨大的迷霧自深淵騰起,一點一點將所有人籠罩。


    城主府果然還有人,隻不過都神情惶恐,眼神呆滯,如驚弓之鳥,即便得知到溫初一一行人專為此事而來,也依然繃著神經,沉默地將他們帶到廳堂。


    「諸位仙師!終於等到你們了!」


    廳堂中間的太師椅上鑲嵌著一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甫一見著他們,立馬腆著圓滾滾的肚子起身,被肥肉擠的隻餘一條縫的小眼睛閃爍著淚花,神情激動。


    快步小跑過來,不由分說地分別拉住陸應和福九黎的手,唰的一下,兩行清淚順著內眼角流下來,聲音哽咽,「求仙師一定要救我們啊!」


    「想我檀城,本是個平靜和樂的小城,雖不比其他城鎮繁華,但百姓也都算過得豐衣足食……誰料竟會出這等事啊!是我做城主的失職,沒能護好他們,嗚嗚嗚——」


    溫初一站在三人後麵,覺得前麵站了三堵牆,其中最寬厚的一堵牆哭得淒悽慘慘,情真意切,甚至吹出了個鼻涕泡。


    雖然這檀城城主哭得悲切,但與方才領他們進來的家僕相比整個人的精神氣要好太多,麵色紅潤,身上的肉瞧著是一點兒也沒消下去。


    溫初一轉頭四下觀察了一番,桌椅擺放整齊,纖塵不染,桌上擺著兩盤新鮮的糕點,他心想,這城主的心態真是好極了。


    龐城主平復了一下心情,從袖中掏出一條小手帕,擦掉臉上的淚痕和鼻涕水,有些不好意思,「見笑了,鄙姓龐,三位仙師怎麽稱呼?」


    「我姓陸,這位姓福,後麵那位姓溫。」陸應簡單的介紹完,直奔主題,「龐城主,關於失蹤的事情,你有什麽線索嗎。」


    「這個嘛……」龐城主肥胖的臉上露出遲疑之色,踟躕了半晌,才壓低了聲音道,「我隻知道不是人!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影子,有好多條腿,長得特別大!」


    「龐城主有派人去調查過嗎,在失蹤事件剛剛發生的時候。」福九黎雙手抱臂,插了一句,他怎麽感覺哪裏不對呢。


    「害……」聽到福九黎這麽說,龐城主一下苦了臉,「我當然派人去調查了,可是去的人無一例外最後都消失了,什麽消息都沒傳出來,幾次都是如此,再叫他們去不是平白讓人去送死麽……」


    龐城主說完,忽然一拍手,


    「三位仙師不遠千裏前來相助,一路辛苦了吧,這樣,您們先在府內修整一晚,等明日精力充足再調查,如何?」


    陸應正想拒絕,被溫初一攔下,他上前一步,笑得和善,「那就勞煩龐城主了。」


    龐城主被這笑晃了一下,這大兄弟瞧著挺順眼,於是也笑著道,「這怎麽能算勞煩呢,仙師請。」


    雖然是冬日,但城主府的綠植長勢極好,若是不看地上堆砌的皚皚白雪,倒還以為現在是春季呢。


    龐城主態度極好,不僅親自帶他們去了住處,還貼心的為他們準備了洗澡水和吃食。


    等人離開後,陸應才開口,問道,「溫師弟,方才為何……」


    屋內擺上了熱茶,溫初一示意他們坐下,端起手邊的茶盞,輕嗅了一下,「那墮相不會在白天出來,大家這幾天日夜兼程的趕路,不若趁此時間好好休息……也算,不辜負龐城主的一番好意。」


    福九黎倒是無所謂,他一屁股坐在溫初一旁邊,先是從懷裏掏出那枚精緻的小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左右轉頭,確定髮型沒有亂,這才將,滿意的將精緻塞回去,然後拈了一塊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


    「初一說的也對,師兄你不來點兒嗎?」


    雖然三人都已辟穀,但福九黎還是喜歡吃這些東西。


    「不了。」陸應十動然拒,端起茶盞,隔著蒸騰的熱氣與溫初一對視一眼。


    ……


    冬日的天暗得很快,同時降下去的還有氣溫,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溫初一推開窗,屋內的燭光傾瀉出來,將窗下的一角厚雪映出幾分暖融,他抬眼望去,此時除了他們這,沒有一點光亮,濃稠的黑暗如潮水般將檀城淹沒,隻餘這一方孤島。


    經過幾個時辰的探討,溫初一等人一致決定使用最簡單,最效率的方法:


    福九黎修為最低,由他做誘餌,假意被抓住;陸應和溫初一兩人偷偷跟在後麵,找到老巢後,就直搗黃龍,至於打得過打不過……就不在三位野馬選手的考慮範圍了。


    即使不禦劍,三人也能來去自如。


    溫初一斂去身形和氣息,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遙遙綴在福九黎身後,踏雪而過,不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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