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寧采臣的天賦在情兒之死的刺激下,進化了,擁有了更大的威能。不僅僅可以驅使人,同樣也可以驅使氣了。


    至於再度進化下去,是不是可以完全剝奪法力、神力,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候,一個老婦人從樹中走來,對著法海。“羅漢尊者。”


    “阿彌陀佛,貧僧誤解你了!”法海施了佛禮。


    老婦人雙目盈淚,感動不已。“不!老身沒有看護好佛寶,實在是罪大惡極!”


    她雙目迷離著,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向法海報告著。


    蘭若寺,本是香火旺盛,真佛駐趾之地。寺中陰陽二氣瓶,更是佛祖如來賜下。


    但是那一晚,一個惡魔來了。他打開了陰陽二氣瓶,釋出了業火。


    “死了!都死了!寺僧香客都死了,被我親手殺死的。他以為我入了魔道,我也確實在殺人,但是他卻不知道在我吸了眾僧之血後,已經可以壓製住我的魔性。”


    聲音忽男忽女,便是這個原因吧!


    “我布了一個局,一個很大很大的局。今天,他終於來了,卻又跑了。還請尊者責罰。”


    “阿彌陀佛!你也是緊守本職。”法海說。


    “尊者,千萬不能讓他祭煉了陰陽二氣瓶,否則就沒有人製的住他了。”樹妖說。


    “阿彌陀佛。”法海說,“貧僧不會放過他的。不過祭煉寶物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在此之前,還需驅除這業火才好。”


    “尊者,讓伽藍助你一臂之力。伽藍體內有眾僧之力,想必可以更快地驅除。”


    “阿彌陀佛,有勞了!”法海走出許采文的身體,向巨樹升上。


    法身周身佛光如潮,更隱隱有火焰燃燒,那想必便是業火了。


    與此同時。


    “想不到,想不到……”王二還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嘴巴裏滿是鮮血,卻依然說著,“頭。”


    “不要說話,我這就幫你療傷。”


    燕赤霞不僅沒有怪他,反而幫他療傷,他感動了,不由流下了悔恨的淚。“不用了!頭,留著你的功力吧!我已經不行了,咳咳……”咳出一大口血來。


    “不要再說話。”燕赤霞命令道,“你做的事,等你傷好,我再與你算賬。”


    “嗬嗬,咳……”王二破涕為笑,說,“頭兒,你恐怕得下輩子再來處罰我了。”他的臉突然紅潤了起來。“告,告訴他,我,我不怪他,因……”王二沒有聽他的勸,反而是一直到死,都在說話。仿佛他是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說,以後就再沒有機會說了。


    “為什麽?為什麽不讓他說完?為什麽最後他隻是想說句話,也不行!”


    燕赤霞捶打著地麵,悔恨著。想著王二的點點滴滴。“他這麽渴望成為先天,為什麽我一直都沒有看出來!”


    想著王二在自己身邊時,說過的話。現在想來,他早已經有所表露。


    不久,小小的墳頭立在了蘭若寺。一座,埋著捕快王二。一座,埋著歌妓情兒。


    “王二,我不知道你的故鄉在哪裏,就把你埋在這兒了。”想了一下,又歎氣說,“恐怕就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故鄉在哪兒吧!”


    炎黃子孫雖有故土難離之說,但是在戰火紛飛,胡人的屠戮之下。何處是故鄉?


    自尋道向前找自有人間道


    水和山走了多少數朝


    天不老保我家鄉永遠的好


    看盡盡是青山青山處處是雨劍風刀


    故園路怎麽是走不盡長路


    道人道道神道自求人間道


    妖與魔都說自己好


    風疾雷暴天地鬼哭神嚎


    舊日江山為什麽變成了血海滔滔


    故園路怎麽是不歸路


    舊日江山為什麽變成了血海滔滔


    故園路怎麽是不歸路


    問人間到底道在哪裏找


    ……


    在這個時間,什麽語言,什麽大道理都是虛的。不僅僅是他,就是燕赤霞其實又何嚐不是不知道家在何方。


    能夠準確表達他們的心情的,估計也隻有這首歌了,這首後世人描繪這個時代的歌。


    “大哥!我們要報仇!”靜靜不出聲的寧采臣不願意在安靜下去,他也是男人,他也擁有一顆“以血報血,以眼還眼”的心。


    身為男人,卻讓一女子代死了。這是他怎麽也接受不了的。沒有閹割的書生,依然有著一腔熱血,依然有著報仇的心。


    “不錯!孫五,我們也要救回來。走!”


    燕赤霞帶上寧采臣去找許采文。


    葬禮,是對亡者的悼念,照理許采文是應該參加的,但是他卻沒有。


    佛寺內,廂房中,許采文半依窗欄,修身養性,怎一悠然自得。


    砰!


    房門猛地讓撞開。“三弟!”燕赤霞的大叫聲。


    “我說了,許大哥身體不好,連床都下不了!”這是嶽楓阻擋的聲音。


    可是她顯然沒有擋住人。


    “誰說下不了床。他這不是下床了嗎?”燕赤霞看到許采文。


    “二弟,隻要你教我怎麽除妖,我就原諒你不救情兒的事!”寧采臣嚴肅認真說道。


    “不救情姐姐的是那和尚,不是許大哥。”嶽楓幫著解釋。


    法海弄出那麽大的動靜來,所有人都知道有羅漢下凡了。所以對於寧采臣還這麽說,嶽楓是非常生氣的。


    “是啊!她的死,我是應該負責的。”許采文說。


    “許大哥!”嶽楓已經把許采文當成自己的終身伴侶了,她絕對不願意任何人抹黑自己的相公。


    許采文卻打斷了她,說:“等用過飯,我便教你們。”


    “你的身體吃的消嗎?”嶽楓擔心問道。


    “沒關係的!你看,我都可以下床了。再吃兩頓飯便全好了。乖,幫我把飯菜端進來,我都餓了。”許采文小心勸說著嶽楓。


    看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小狐狸從書笈中探出頭來,疑惑地看著許采文。“全好了?”伸出小爪子點了點許采文的身體。


    “啊!”


    一聲低沉,努力壓製著不叫出聲的慘叫,在喉嚨裏低鳴,整個身體更是不受控製地癱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許采文才重新控製住了脖子,扭過頭去:“你不要胡鬧!”


    扭曲的麵孔,豆大的汗珠,顯然在訴說著他其實並不像他說的那樣,“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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