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明明是你說的。”小青嘟著嘴,她相信自己的耳朵。


    許采文不知道出了什麽誤會,所以他隻好說:“他們雖然有錯,卻罪不致死!”


    “人,真的很麻煩!”小青的小腦袋混亂了。


    如果古代也擁有後世的法律的話,許采文這樣平淡地講述著殺人,以及毀屍滅跡的方法,在這時代已經是可以評選“恐怖分子”,“反人類罪”了。


    但是,正因為古代是古代,現代是現代,所以小青頭暈,不懂了。所以,許采文也一點兒也沒有察覺到他的想法有多麽恐怖,能嚇傻了這個時代的人們。


    正因為許采文不懂,所以他才會微笑,但是一邊說著如此反人類的事,一邊還能笑,這在這個時代的人的眼中,是多麽的恐怖啊!


    “我有件事需要你們幫忙。”


    “是是是,隻要不殺我們,我們什麽都願意做。”差人們都讓他嚇的差一點兒神智失常了。不要說幫忙,隻要許采文同意不讓狼群吃掉自己,就算是讓他們現場抹脖子,他們也會答應的。


    他們不想屍首不全,更不願意自己的靈魂落入虎狼之手。為虎作倀的傳說,這時代已經有了。


    “你這是什麽法子?為什麽我一點兒也不明白?”小青隻知道誰得罪自己,便殺誰,再複雜,那似乎已經出離了蛇的理解力。雖然她是看著,聽著許采文的計劃,卻是有聽沒有懂。


    許采文說:“他們不過是個跑腿的。真正的幕後黑手才重要,我不喜歡躲在幕後算計我。青姑娘,你先躲起來,我要開始了。”


    小青不明白,所以她化了蛇,直接鑽進許采文的衣服裏,心說:我就不信,我與人就差那麽多。看也看不明白!


    蛇的身體是很涼的,猛的鑽入,就像冬天的冰一下子投入衣服裏一樣。如果不是許采文鍛煉了身體,依著原許采文的體魄,說不得便有可能凍出個好歹來。


    現在,除了剛進來的冰涼,身體很快便適應了。


    看到不遠處的城門,許采文對兩個差人點了下頭。


    “許相公,得罪了。”如果可以,差人是不願意這樣做的。不管怎麽說,許采文都是讀書人。刑不上士大夫,就是上刑,也要藏著掖著,大庭廣眾之下,隻會激怒士林。


    他們隻是最末流的小差人,任何士子的憤怒都可以碾碎他們。如果不是許采文為他們出主意,幫著敲鑼喊冤,他們是絕不敢為許采文帶枷的。


    這也是小青不明白的地方。這不是許采文自己要求的嗎?為什麽他們會怕?似乎比狼群還怕。為什麽他們幫著許采文,卻又會對許采文允許他們幫忙,這麽高興?是不是弄反了?


    一頭霧水的小青,這邊已經開始了。“咣咣-”打鑼聲。“大家看看了,地方邪惡勢力誣陷士子了!”


    什麽?


    僅僅一句,便轟動了人心。


    地方邪惡勢力誣陷士子?


    新聞!大新聞!


    這可是士子。就是吃人的胡人南下,也會對之以禮相待的士子。


    轟動了。


    入城的忘了入城,城裏的拚命出來……目的隻有一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采文平靜地走向城門,笨重的枷鎖沒有壓彎他的腰。到了城門,他停下,付出十文錢。


    這可把城門衛嚇壞了。沒聽說嗎?邪惡勢力誣陷士子。他們可不希望成為邪惡的一分子。甚至他們都察覺了周圍人群憤怒的目光。


    許采文這時候開口了,他說:“吾乃士子,飯可一日不食,書不可一日不讀,就是臨刑,師長大作也應拜讀。”說著他取走寫有縣官文學體悟的紙,留下十文錢。


    許采文知道這時代的壓迫極重,他是讀書人,處於社會高層都這樣,那些社會底層就不用說了。哪兒有壓迫,哪兒便有反抗。


    如果不是許采文急智,任他們發酵,很可能會發生造反事件。畢竟大家已經很苦了,卻還收什麽入城費。以前是沒有導火索,而士子受邪惡勢力誣陷,絕對是個好導火索。


    當然,他們是聽不明白“邪惡勢力”到底是個什麽意思的,但是這詞聽著便是壞的,便足以激起眾人的反抗。


    同樣,這樣的反抗不是許采文需要的,他需要的是幕後黑手,而造反的大事一出,他的目的自然也就達不到了。所以他說了那番話。這是對這世界沒有完全了解造成的一點小誤差。


    紙上隻有一句話:“吾日三省吾身。”


    僅僅一句,便收人十文,斂財手段太簡陋了啊!


    不過,這本就是許采文需要的。


    隻聽他大聲說:“吾日三省吾身,至理名言啊!聖人之言。吾三省吾身,寒窗苦讀十數載,不敢有一日懈怠……”


    許采文開始煽情。華夏人是同情弱者的,他們並不需要知道你具體犯了什麽事,隻要你煽起了他們的柔情,那麽主觀上,他們便會偏向你,接下來便簡單了。


    為了聞聽聖人之言,家中水田賣了,父母外出打工,自己時常腹饑……


    這是什麽?這是一個絕對的弱者。


    “然,吾聞聖賢以身飼鷹。村中寡女,吾以聖賢為本,接濟一二,卻誣我不良,欲取吾命……”


    不用說了,單單這樣,群眾們便轟動起來。“冤,太冤了!這樣的好人!”


    有第一個,便有第二個。


    “冤枉!請大老爺主持公道。”這一聲喊,就是城門衛卒也加入了進來。


    一大幫子人,浩浩蕩蕩殺奔縣衙。


    這就完了嗎?不,當然不。


    身處後世,許采文當然對“群眾力量的渺小”深有體會。


    底層百姓給的隻會是同情,他需要攪動統治階級,士林。


    許采文又開口了,多加保險的開口了。“然,吾信天地有正氣。”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


    在這樣的場合又如何少的了這麽一首正氣歌呢?


    許采文不僅是要申冤,他更是要揚名。不要看他口聲士子,其實他自己也知道童生不算士子,他還並不是士子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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