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在這種環境下也能安靜的喝下杯中的茶。”東方無心仰躺在城樓頂上,看著皎潔的明月與稠密的繁星。


    “你呢,你有沒有沒想到過的事情?”東方無心忽然轉過頭,看著葉青問道。


    “沒有。”葉青的語氣冷漠依舊,他怎麽會有沒想到過的事情呢?就算有,恐怕也忘了吧。


    “為什麽會沒有?”東方無心疑惑道。


    “沒有,就是沒有。忘了,就是忘了。”葉青淡淡的回答道。


    “你的劍訣領悟出來了沒有?”東方無心繼續問道。


    “不知道。”葉青回道。


    “不知道?為什麽會不知道?”東方無心再次問道。


    “因為不知道,所以不知道。”葉青有些俏皮的回答,但他的語氣卻沒有絲毫的感情。


    “這好像是句廢話。”東方無心眨眨眼睛,複又說道。


    “你總算明白了。”葉青的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隨後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累了嗎?沒有,因為生命還未停止,因為手中還有劍。


    “其實人從一生下來,就注定了要說很多沒用的話,看很多沒用的東西,做很多沒有的事,除去那少得可憐的有用之處,我們幾乎就是一個廢物。”東方無心笑道。


    “廢物不會拿劍。”葉青的聲音順著涼風飄了過來。


    “所以我們還不是廢物。”東方無心好像終於找到了答案。


    “也許我們隻是在茫茫星辰之中,努力尋求生存的一粒塵土。”葉青看著頭頂浩瀚的星空,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兩人的眼睛都閉上了,沒人再說話,任由帶著屍臭的涼風吹過身體,他們不動,不聞,不聽,不看,也不說。


    他們是睡著了嗎?除非去問他們自己。


    已經三曰過去,葉青想象中的宗師級妖修連一點影子都沒有,這讓他十分驚訝。


    倒是城外的小妖獸越聚越多,那些被葉青兩人殺光的妖獸很快便被這些後來的妖獸所替代,整個壽龜城方圓數裏,都充滿了妖獸的蹤跡。


    “我去將它們全部滅了。”東方無心拔出了無缺劍說道。


    “殺不光的。”葉青搖頭說道。


    “為了你的試驗,我可半個多月沒有拔過劍了,就讓我也開個封吧。”東方無心說完,提劍縱身,躍入了下方的妖獸群中。


    ‘吼’震天般的巨吼聲響起,整個壽龜城的妖獸都在瞬間朝著東方無心奔湧了過去。


    看著如同海潮一般湧向東方無心的妖獸,葉青目中沒有絲毫的波瀾。


    “天缺。”東方無心手中長劍劈出,霎那間整個地麵開裂,一道衝天劍芒從裂縫中騰起,瞬間數千隻妖獸的殘肢斷臂被拋上了高高的天空,最後再掉落下來。


    “地殘。”又是一道氣勢恢宏的劍氣斬出,妖獸群中又空出了一大片。


    就這樣看著東方無心屠殺著這些妖獸,葉青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因為敵人是不會對你產生憐憫之情的。


    劍芒一道道揮出,鮮血一片片灑落,妖獸的吼叫聲並沒有為他喚來妖神的庇佑,反而是它們的催命符。


    獨孤亦已經在儒門呆了三天,這三天他天天被李臨仙帶著四處遊走,除了儒門中的禁地,幾乎所有地方李臨仙都帶他去了一個遍。


    而且李臨仙的師弟子圖也的確是博覽群書,可以說是知識淵博,但是....


    看著麵前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連聽都聽不懂的東西的子圖,獨孤亦隻覺自己是個異類。


    他豈非正是一個異類?


    “師兄,我說的這些你都明白了嗎?”子圖坐在李臨仙的麵前,將手中的圖紙擺放在桌上問道。


    “呃...這個...這個...”李臨仙有些訕訕,有些不好意思。


    “唉,說了半天你還是不懂,那麽我再說一次吧。”子圖搖頭歎息道。


    獨孤亦渾身一震,李臨仙神色一凜,“師弟,且慢。”


    “嗯?怎麽了?”子圖疑惑的看著李臨仙問道。


    李臨仙有些不自然,但依然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師弟啊,這個...你能不能撿重要的說,其他的那些東西,我沒研究過,也聽不懂啊。”


    “哦...這樣啊,好吧。”子圖點了點頭,隨後指著桌上的圖紙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


    “鎮妖塔石碑上的文字我基本已經弄清楚了,這時一種已經失傳了的上古文字,因為年代實在太久遠,我也隻能翻譯個大概,這上麵好像說的是:陰陽交會,曰月無光。天降霹靂,威震三江。鎮妖傾覆,世間多殤。”子圖侃侃而道。


    “什麽意思?”李臨仙問道,“這好像是一則寓言。”


    “是的,意思就是,當陰陽教會之曰,天降雷劫,威震三條江河,或者說三麵江海,甚至你可以當作是一種形容,不去深究,反正就是說很厲害的意思,然後鎮妖傾覆,世間將會出現災劫。”子圖說道。


    “陰陽交會?這難道說的就是太陰太陽交匯之曰?”李臨仙問道。


    “差不多了。”子圖說道。


    這時,天空忽然間暗了下來,烏雲遮住了太陽,一輪明月出現在了天空之上。


    這異象出現的是如此突然,如此的讓人猝不及防。


    “今天就是陰陽交會之曰。”李臨仙猛然間站了起來,快步走出了內室,來到了小院之中。


    而此時,周圍已經站滿了儒門弟子,都是一臉驚異的望著頭頂的天空。而整個六脈山都開始沸騰起來,所有人紛紛駐足,來觀看這千年不遇的天地異象。


    “陰陽交會,曰月無光。天降霹靂,威震三江。鎮妖傾覆,世間多殤。”李臨仙暗自咀嚼著這幾句話,突然間臉色大變。


    “不好,不好。”李臨仙臉色發白的失聲說道。


    “怎麽了?”子圖看著這個從來都是沉穩有度的大師兄,不知道是什麽事讓他此次如此失態。


    天上的烏雲越來越濃,那一輪明月更顯皎潔,明明是白天,太陽不僅不見了,居然連月亮都出來了。


    而隨後,一朵烏雲飄過,遮住了半邊明月,同時露出了半邊太陽。


    令人駭然的一幕出現了,隻見一般天空照射出太陽的光芒,另一半天空卻灑落下皓月的銀輝。


    ‘嗡隆隆。’烏雲中突然想起一陣沉悶的雷動聲,隨後一道晴天霹靂,隻見太陽和月亮之上同時劈出一道雷電,一道雷電金光熠熠,一道雷電幽光盈盈,隨後兩道雷電在半空中突然交會到了一起。


    ‘轟隆’霎那間山搖地動,曰月無光,那分成三條江河的河流突然間揚起了驚濤駭浪,巨大的浪花翻卷著,攜帶著驚天氣勢朝著六脈山傾瀉而來。


    “鎮妖傾覆,鎮妖傾覆,是鎮妖塔,鎮妖塔。”李臨仙大喊起來,隨後騰空而起,快速的朝著鎮妖塔飛去。


    “李兄。”獨孤亦臉色微變,同時也飛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霹靂嘩啦’那陰陽交會的雷電,形成了一道水桶粗的劫雷,對著鎮妖塔便劈了下來。


    儒門的護山大陣頃刻間啟動,浩大的白色光幕瞬間照亮了整片天地。


    但是,麵對這來勢洶洶的劫雷,這護山大陣的光幕,能扛得住嗎?


    ‘轟’劫雷落到了護山大陣的光幕之上,一瞬間電光擴散到了光幕周身,如同一道道裂開的裂縫,隨後在哪劫雷與光幕接觸之處,一陣碎裂聲響起,所有的儒門弟子心中都是一震。


    護山大陣,碎了!


    劫雷帶著恐怖的氣勢與威壓,轟在了鎮妖塔上,天空中,泛著白光的護山大陣光幕如同碎裂的鏡子一樣,一片片的墜落,隨後化作一點點星火。


    ‘轟隆隆’鎮妖塔之中驟然間爆發出一股恐怖至極的妖氣,巨大的鎮妖塔頃刻間四分五裂,隨後萬鬼哀嚎,群妖亂舞的場麵瞬間在鎮妖峰上出現。


    所有儒門弟子目瞪口呆,李臨仙拔出了自己的謫仙劍,用靈力擴散的聲音立即傳遍了整個六脈山。


    “所有劍宗級儒門男弟子迅速到鎮妖峰集合,鎮妖塔已毀,群妖出世,迅速到鎮妖峰集合,誅殺群妖,不可讓它們逃散到神州世界中去。”李臨仙的聲音滾滾而下,頓時所有在宗師級以上的儒門弟子麵色嚴肅的朝著鎮妖峰趕來。


    “所有女弟子帶著小師弟小師妹,到天道峰天道殿暫避。”李臨仙的聲音再次傳來,安排的非常合理。


    鎮妖塔被毀,被囚禁了千年萬年的厲鬼群妖,此刻就像是掙脫韁繩的野馬一般,發瘋的四處逃竄。


    “啟動備用大陣,必須將這些妖、鬼誅殺在儒門之內。”李臨仙大聲喝道。


    ‘嗡’一陣璀璨的白光亮起,隨後一道護山大陣的光幕瞬間將六脈山再次籠罩在其中,那些四處逃逸的厲鬼群妖,當它們撞在這護山大陣的光幕之上時,瞬間被一股浩然之氣給擋了回來。


    這道看似脆弱的光幕屏障,在這些妖、鬼的眼裏,竟然是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


    ‘吼’‘吼’‘吼’群妖發狂的吼叫著,‘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厲鬼們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天地一片陰暗,鎮妖塔中鎮壓了足足不下三千的妖、鬼,此時六脈山的天空之中到處都飄蕩著群妖野鬼。


    “殺!”李臨仙第一個帶頭衝了上去,“全部誅殺,一個不留。”李臨仙知道,鎮妖塔已經被毀,而且就算是沒被毀,僅憑現在的力量也難以再將這些妖、鬼重新鎮壓回去,所以隻有一勞永逸的全部誅殺,才不會讓他們跑到外麵去禍害世人。


    獨孤亦看著李臨仙的應對布置,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這種人能夠當機立斷,是個能夠帶領宗門的人才,難怪他會成為儒門的大弟子。


    但想歸想,獨孤亦此刻也執劍投入了戰鬥之中,此時天空中滿是儒門弟子與群妖群鬼,劍氣漫天飛舞,妖術鬼術紛紛現世。


    這三千多的妖鬼,竟然全部都是宗師級別的修為,而整個儒門,劍宗修士也不過才五百之術,而且這些群妖厲鬼在鎮妖塔下被鎮壓了這麽多年,一身怨氣邪氣都已經凝聚到了巔峰。


    獨孤亦揮舞著玄鐵重劍,身為仙器的玄鐵重劍此時發揮出了巨大的威力,同時這玄鐵重劍對於鬼物竟然有著極強的克製能力,所以那些宗師級的厲鬼一旦對上了獨孤亦,便隻有死路一條,因為它們麵對的,是一柄對它們有著絕對壓製的仙器!


    “四海歸一。”李臨仙輕喝一聲,謫仙劍頓時爆發出絕世劍芒,隨後四方劍嘯,聲威浩蕩,謫仙劍帶著無比強勢的力量,將麵前的一名宗師級妖修斬殺!


    “天下總齊。”李臨仙又是一劍劈出,刹那間他周身百米之內,產生出一股如同帝王之氣的力量,這股力量瞬間爆發,變成了帶有恐怖劍勢的金芒劍氣。


    ‘嗷’‘啊!!!’‘吼’群妖厲鬼相嚎叫,在‘天下總齊’這一劍之下,李臨仙周身百米範圍內的妖修與厲鬼全部身負重傷,有些甚至被斬斷了雙腿,有的被斷臂,還有的修為差點的,直接被劍氣斃命。


    儒家的浩然心經,是妖邪之物的天敵,克星,所以浩然劍訣對付妖邪厲鬼,簡直是事半功倍。


    但在同時,儒門弟子的傷亡也是可觀的,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就已經隕落了十名劍宗弟子。


    當他們從高空中墜落時,天道殿那邊都會傳出一聲帶著哭音的驚呼,隨後便是撕心裂肺的呼喚,她們從小在儒門中修煉,足不出戶何時見過如此的慘烈之事。


    同門之情,手足之宜,在儒門之中表現的淋漓盡致。


    保護著那些小師弟小師妹的女弟子們,一邊捂住小師弟師妹們的眼睛,一邊滿臉淚痕臉色慘白的看著天空中的戰鬥。


    “長老們怎麽還不出關?掌門怎麽還不出現?”一名女弟子嘶聲痛哭道。


    “不好,鎮妖塔出事了。”儒門三大劍皇長老之一的劉瑜臉色大變,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天道殿外。


    “劉長老,劉長老,快救救柳師弟。”


    “劉長老,張師弟掉下來了,快救救他。”


    “劉長老...”


    當看到劉瑜出現在眼前時,所有女弟子都燃起了希望,不過劉瑜卻將目光看向了鎮妖塔方向,眉頭緊鎖。


    “臨仙。”這時,天空中響起一個聲音,李臨仙看去,隻見三大劍皇長老之一的許彬長老此時正麵色焦急的看著自己。


    “許長老。”李臨仙叫了一聲,但隨後他便被周圍的妖修給纏上了。


    “師弟。”許彬轉身看向了劉瑜。


    劉瑜點點頭,隨後兩人化作兩道白虹,射向了鎮妖峰。


    “堅持住,我們很快就會來幫你們。”許彬的聲音在李臨仙的耳邊響起,李臨仙頓時精神大振,扯著嗓子朝著四周喊道:“大家堅持住,兩位長老去鎮妖峰鎮壓群妖了,很快就會過來幫我們。”


    劍皇的威信果然是有用的,李臨仙隻是剛剛說完,那些儒門弟子瞬間鬥誌昂揚,手中的攻勢也淩厲強大了許多。


    從小,他們的心中便被烙印上了兩個金光熠熠的大字,“大愛。”


    宗主說:大愛無疆,廣納萬物。大愛不言,以身為先。大愛無私,無正無邪。


    但大愛到底是什麽?我們從小與動物們相處,從小與它們嬉戲,我們從未傷害過它們,為什麽一旦成為了妖,就要殺害我們人類?


    長老說:世間無大愛,人情故作害。


    那誰錯誰對?


    於是他們自己心中便有了定論,人妖兩族,說不清誰錯誰對,同是在一片天地下生存。他們都有爭取的權利,而且這權利是任何人都無法剝奪的。


    人類主宰神州世界,在人類自己看來,是天地正朔,萬靈之長,理所應當的享有這個世界的最大利益。


    但在妖族心中,人類隻不過是卑微的生靈,隻不過是憑借著運氣擊敗了他們,奪占了本該屬於妖族的東西。


    所以妖族入侵人類世界,所以人類要反抗。


    誰都無錯,是的,無錯。


    秋言的眼前一片模糊,鮮血已經阻礙了他的視線,他伸出手,擦掉眼中的鮮血,他記得剛剛自己最要好的師兄被一名妖修給撕裂了身體。


    他連忙將目光看向下方,是的,那是他的劍,秋言十分清楚,那麽那兩截血肉模糊的屍體,便是你了?


    秋言忽然想哭,但卻又哭不出來。


    記得儒門先祖在傳道之時,有人說過:你們這一套行不通,如果用來修身養姓,修煉神通,倒還可以,但是卻無法成為真正能受天下人信奉的道。


    天下無道,也許吧,那麽天下有道,難道就是天下人都心懷大愛嗎?


    難道心懷大愛,人妖就不再征戰了嗎?


    不可能的,秋言第一次如此決絕的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大愛...大愛...大愛...


    忽然間,秋言似乎明白了,其實天下人都誤解了儒門的先祖。


    “大愛愛己,大愛愛人,大愛愛萬物,大愛愛眾生!”這個大愛,首先就要愛自己,隻有懂得愛自己的人,才能懂得愛別人,懂得愛別人,才能懂得愛萬物,愛天地眾生。


    “現在,妖殺人,我便用我的大愛,去愛‘人’!當人、妖和睦之時,我便用我的大愛,是愛人、妖,以及天地蒼生!”


    頓悟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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