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她不曾見過, 成婚那日她也不曾來過喜房說話。


    姚夫人忙帶著那女郎上前叩拜,“臣妾新任戶部尚書妻子姚氏,見過王妃娘娘。”她拉著女兒, 特意往虞年年麵前送。


    虞年年落座,在母女二人之間掃視一番,心裏思緒翻飛, 或許是帶了女兒來給慕容澹做妾的?


    好端端的,若是拜會的話, 怎麽還要帶著個女兒來呢?


    應當就是如此了。


    她不太明白,為什麽總有人上趕著要將自己的孩子送來做妾呢?大梁妾室地位低下,沒什麽自由, 若是主母不高興了,可隨意發賣。


    做妾室的都謹小慎微,整日惶惶不安,生怕踏錯一步,這樣的位置, 為何還有人趨之若鶩?


    “起來吧。”她抬手, 示意兩個人坐下。


    姚氏目光堅毅,頭上義髻高聳, 一看就是個心有成算的果決之人, 她開口道,“臣妾夫君是不久前才從戶部一小吏升上來的,所以臣妾原也沒有資格麵見娘娘。”


    虞年年繼續聽她說話, 不置一詞。


    說著說著,姚夫人就開始講她的過往經曆。


    虞年年沒有太高的心氣,脾氣也好,所以尚且能耐心聽她說完。


    “臣妾與夫君是年幼相識, 算是青梅竹馬,同族同姓,他家境不如意,我是個富戶的女兒,原本父母並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可臣妾性格執拗,以死要挾,逼得父母資助他。”


    她說到此處,倒是忍不住回憶起年少無猜的時光,嘴角含笑。


    “他也許諾我一生隻對我一人好,絕不納妾,後來他發跡了。是,他是不曾納妾,但來來往往的人就沒斷過,庶子庶女生了一個又一個,我因早年傷了身體,隻得這一個女兒。”


    她原本帶笑的嘴角一點一點平下來,眼眶裏多了幾許淚花。


    那小姑娘上來給母親遞帕子安撫,看起來怯怯的,像是先天有所不足。


    姚夫人握著女兒的手,繼續道,“我現如今娘家怎麽比得上他為官,所以也鉗製不了他,隻能忍著。好在他自知理虧,我便是處置了他那些愛姬,他也不會吭聲半句。但臣妾隻是感歎人心易變,免不得傷心難過。”


    她話說得真誠,虞年年聽著也心酸,好心勸慰,“今後令女君尋戶可靠的人家嫁出去,您可以隨著搬出去生活,不必看著舊人舊事傷心了。”


    “找個可靠人家?恐怕也是找不到了,小女年幼時候發過一場高熱,醒來後腦子就壞了,現如今來求娶她的,多是想攀權附勢的,怎麽會真心待她?”


    虞年年這才發現,那小姑娘自來了後,就將頭埋得低低的,安安靜靜道有些木訥。


    姚夫人輕輕搖頭,“臣妾今日來不是想讓娘娘安慰臣妾的,臣妾是說,娘娘如今的處境,與臣妾多像啊。沒有強勢的娘家,卻有個身居高位的丈夫。”


    虞年年伸出的手忍不住又縮回去,“所以夫人想說什麽,不如直接開誠布公的講。”


    “那臣妾就直說了,臣妾是帶著女兒來投靠娘娘,請求庇佑的。”她帶著女兒,將頭重重叩下。


    虞年年搓了搓手指,有些羞愧,她還以為這人是來給慕容澹送妾室的呢?原來是她誤解了姚夫人。


    她還想著姚夫人怎麽一點兒都不懂事,即便她要給慕容澹納妾,也不能上趕著在新婚時候納。


    她雖然心氣不高,但也不願意自己打自己臉。


    “娘娘並無強力的依仗,臣妾也沒有靠山,若是娘娘願意收臣妾入麾下,那便是給了臣妾一個依仗,也給了娘娘一個依仗。臣妾雖不才,但尚書府後宅,還是捏在手中的。”


    虞年年將人扶起來,“若是今後有空,可多來走動走動。”


    也沒說同沒同意姚夫人的請求。


    她對拉幫結派沒什麽想法,但既然這姚夫人如此誠懇,她有能力,也多多少少願意給她些庇佑,幫她在夫家挺直腰杆。


    如果說同權貴夫人們交好,就是立定靠山,那萱女和虞令月,大概就是她的靠山吧。


    一個是太後,一個是丞相夫人。


    姚夫人原本也沒寄多大希望虞年年會待她多真誠,如今能讓她時常來走動,就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


    長安一眾女子中,唯有攝政王夫人最為顯赫,她的夫君有實權,就連太後都比不上。


    聽虞年年此話,忙叩頭謝恩。


    那小姑娘實誠,將頭磕的框框響。


    都開誠布公到這種份兒上,姚夫人有些話也不藏著不掖著了,“如今城中盯著殿下後院的人大有人在,若是娘娘攔不住納妾選妃,那便一定要選些能拿捏的住的。”


    姚尚書夫人一走,虞年年托著腮坐在席上,開始想些事兒。


    一開始以為姚夫人是來給慕容澹送妾的,現在細想想,若是慕容澹納個妾,對她隻有利沒有弊。


    老太妃性子冷僻不願意同人交往,她也不好整日湊上去惹她煩。


    寶應她們雖然也討巧,但有些話卻不同她說。


    若是給慕容澹納一個漂亮的妾室,那不但有人幫她分擔夜裏的折磨,還能陪她說話陪她玩。


    虞年年深覺此事可行,但現在才剛成婚,她不能自打自臉,顯得自己剛成婚就失寵,等下個月的吧。


    隻是誰家好人家的姑娘會甘心送過來做妾?


    姚夫人說城裏好多人家都想送女兒來做妾,真的假的?他們都不怕她一個不高興,把人給打了還沒處說理去?


    不過免除慕容澹折磨這件事,誘惑實在太大了。


    隻是納妾到底是給慕容澹納的,她是不是得先征求慕容澹的意見,看他喜歡什麽樣兒的。


    李娘子上前來給虞年年換茶,“娘娘還在想方才的姚夫人呢?”


    “姚夫人當年年輕,將事情想的太美好了,男人的嘴,總是靠不住的,有幾個承諾了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真正做到的?再恩愛的夫妻,院子裏都擱著幾個妾室。”  李娘子頓了頓,小心叮囑道。


    “奴不是給娘娘潑冷水,是有些事情,需得提早準備,別等著被動。現如今新婚燕爾還黏糊著,等過幾年,便不是這樣的光景了。您得先生個世子,穩住地位。”


    虞年年皺眉,“殿下說想要個女兒。”


    “女兒以後生,先將世子的位置占住了。”


    虞年年光是想著,但實際操作起來不行,她打算去找老太妃求求經驗。


    老太妃不像旁的長輩一般,上了年紀就占據佛堂,皈依佛門,她還在看兵書,時不時也要去軍營走一圈兒,看操練的如何。


    她點點座位,“坐。”


    虞年年乖巧的坐在一旁,“母親,我今日來是有事來同您商量的。”


    “什麽事兒?”


    “聽說各家的夫人們,會給自己的丈夫納妾,兒媳想問問母親,這個納妾該怎麽選人,然後要在什麽時候納?”虞年年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老太妃手一抖,兵書就掉在地上了,她看向虞年年反問,“納妾?你要給慕容澹納妾?”


    “不……不行嗎?”虞年年手在衣角上搓了搓。


    老太妃將兵書撿起來,忽然笑道,“行,當然是行的,不過此時你得同你們殿下商量,問我不作數的。”


    虞年年總覺得太妃的笑裏不懷好意,但又覺得太妃不會騙她吧,“那……那就不打擾母親了,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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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妃看著虞年年的背影,嘴角翹的老高,一看就是心情極好。


    嬤嬤皺著眉頭在一邊插話,“太妃,當初老王爺也沒有過旁的女人,殿下想必如今也是一脈相承,您做什麽不攔著王妃點兒?萬一惹了殿下惱怒怎麽辦?而且殿下沒這個意思,王妃一提,殿下難免傷心。”


    老太妃閑閑的將竹簡卷起來,“我那個兒子對年年用情至深,別說就是要給他納妾惹他傷心了,就是要舉刀殺了他,他都會覺得是自己哪兒做得不好。我倒是挺想看看,他知道自己妻子要給他納妾時候是怎樣的表情。”


    嬤嬤忽然閉嘴了,她想起慕容澹小時候,太妃帶他去騎馬,說好會保護他,在身後扶著他,結果馬跑起來,太妃就從馬上跳下來了。


    留下四歲的殿下一邊哭一邊喊,抓著馬鬃要太妃救他。


    那時候太妃笑的可比誰都開心。


    大概太妃生孩子,就是用來玩的吧。


    這樣當母親,說不上好還是不好,殿下現如今生的英武堅韌,但也挺可憐的。


    慕容澹自打成婚後,往家跑的比誰都快,有時候大臣抓都抓不住,隻能上折子往王府送。


    慕容澹看著他們折子感歎,你說折子上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事情,為什麽非得當著麵兒長篇大論。


    新婚夫妻紅袖添香是件閨房樂事,慕容澹問虞年年有沒有空,若是有的話,去書房幫他墨磨。


    慕容澹將一堆卷宗理完,攔著她的腰耳鬢廝磨。


    虞年年忽然煞風景的問道,“殿下若是納妾,想要什麽樣兒的?”


    慕容澹的火一下子就被這句話澆滅了,身體一下子僵硬起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狗蛋:嗚嗚嗚,我單知道你不太愛我,但是不知道你心這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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