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水匪幹的也是刀尖舔血的生意,倒是見了不少大場麵,但這些錦衣衛一進,他們一顆心瞬間提起,連手腳都開始發涼。


    這些人高大凜然,中間的男子側臉冷峻清貴,更是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那些水匪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別說上去頂一陣,拿刀的手都在抖。


    錦衣衛何等敏銳,隻是按兵不動的跳上甲板,冷聲道:「都站著別動,官府例行搜查。」


    說罷,他們登時分散開,在船艙周遭敲擊查看。


    因著懷疑,他們在船艙中仔細搜尋,就連裏頭的櫃子,都一腳踹開,仔細查看了。


    有死士互相對視一眼,哂笑著湊上前,想要擋住這些人的視線道:「官爺,你看這裏麵都是我們要押送的物資,你們這麽敲,要是碎了也不好擔待啊,要不兄弟通融通融,你看,我們也都是一些本分人……」


    錦衣衛在甲板上敲擊徘徊,冷冷按刀道:「多說一個字。立刻去死!」


    死士:「……」


    這種情況下,也隻能閉嘴,不動聲色地扶住刀柄,賠著笑靜觀其變。


    展淩的目光依次掃過這些人,目光在他們緊握刀柄的手上停頓了片刻:「你們出門,隨身帶刀?」


    那些死士也曉得瞞不過錦衣衛,賠笑著上前道:「官爺,我們是押送貨物的鏢局,幹的就是刀口舔血之事,不帶刀怎麽行呢?」


    錦衣衛冷哼一聲,扶刀冷冷問道:「你可曾見過一個年輕公子,身懷有孕,身畔還跟著兩名男子?」


    水匪忙搖頭否認:「我們沒見過這人,您要不去別的船上再看看?」


    展淩不再說什麽,隻是冷冷一笑。


    殺人殺多了,他直覺這船上有異常,有種剛剛屠殺後的血腥氣。


    錦衣衛在查人,霍戎則獨自搜尋,他瞥了一眼甲板上,眼眸微微一暗——


    甲板顯然被人刻意清洗過,但仍有被鮮血染過的痕跡。


    霍戎蹲下,他能清晰地看出,那是一道幹涸的血跡。


    順著那道痕跡,他眸光眯起,定格在那船板上。


    雖然那塊船板看起來和周遭的並無任何不同,但他仍能清楚的感覺到,這船板定然有不同尋常之處。


    商闕在底艙時刻注意著霍戎的動靜,看到他起疑,咬牙道:「快,開暗門,我們逃出去。」


    「可……」下頭的人猶豫了:「開了暗門,湖水倒灌,這船片刻就會沉啊。」


    船艙上已有紛雜腳步傳來,商闕咬咬牙道:「等不及了——如今隻有開門逃生,找個和此人身形相似的披上這衣裳,一起從暗門逃出去。」


    說罷,他幽暗的眸光落在昏迷的商沅臉上。


    少年昏迷著,臉頰和唇瓣都顯出幾分蒼白,睫毛輕輕覆在臉頰上,仍撩人心魄。


    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若是沒有危機,他倒也不介意將商沅帶去太子麵前。


    但如今生死關頭,他可不願分出寶貴的心神,再去拉一個孕夫逃生。


    還不如就此放手,就讓商沅在此地活活淹死。


    商闕等人依次從底艙的暗門遊出去,暗門打開時,水流倒灌入船,船身發生輕微的晃動,不露痕跡的開始微微下沉。


    霍戎身子微微一晃,冷冷下令道:「打開底艙,這船還有暗門。」


    此話一出,船上的水匪和死士登時都變了臉色。


    船艙下是他們想要共同掩蓋的秘密,若是見了天日,那他們豈不是都是個死。


    他們登時暗中提劍,全身都開始緊繃。


    正在此時,已有錦衣衛忽然提聲道:「陛下,您看,那……是不是君後!」


    霍戎抬眸,一瞬間幾乎忘了呼吸——


    七八個人圍住了一個穿錦衣的少年,正從吳江上空飛速掠過,眼看就要沒入岸邊人群,那少年的衣衫身形,不是商沅又是誰?


    倉促之間霍戎來不及辨認,登時足尖一點,立刻騰空追去。


    此事不知從哪兒分出一支羽箭,恰好直對著那少年而去,霍戎腦中轟然一響,電光火石之間,他飛身上前,羽箭準確無誤的射入他的右臂——


    那堪堪躲過的少年回了回頭——


    那隻是一個身形和商沅很相似的少年,穿了他的衣衫而已


    錦衣衛看陛下受傷,再不隱忍,幾人紛紛騰空而起,飛速上前追趕。


    霍戎如被那少年的臉驚醒了一般,登時猛然回頭——


    方才他們上的船,眼看已經漸漸沉入江水之中,如今隻有甲板以上的部分,還堪堪露在外麵。


    *


    南屏是被水嗆醒的。


    他被人打暈在地,睜開眼睛才意識到,漸漸上湧的水已經漸漸到了腰間,而四周近乎漆黑。


    南屏心中一緊,在水中拚命喊道:「公子……」


    他淌水走了兩步,發現一旁的木箱上隱隱綽綽有個人影,摸索著走過去湊近一瞧,竟然就是商沅,隻是他安靜的躺在此處,一動不動的模樣讓人害怕。


    南屏忙輕輕拍著他的臉頰,帶著哭腔道:「公子,公子你醒醒!」


    可商沅並沒有任何聲息,但因為在木箱上,身上還沒濕。


    不過一瞬的功夫,水流衝擊越來越猛烈,南屏幾乎要哭出來,濕透的衣裳緊緊貼在身上,他拚命的站穩身子,不讓自己隨著江水流進更深的漩渦,摸黑將商沅又往上脫了幾分,一手拚命的捶打頭頂的底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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