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要,爹......」


    「將軍,將軍!」


    熟悉的急聲立刻刺破眼前的虛影,他猛地一睜眼,自胸腔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汗流滿麵,眼前虛影漸清,入眼是小姑娘緊張的麵容,茶色瞳水間盡是擔憂。


    「你沒事吧?」她小聲問著,用衣袖替他拭去額間的冷汗,「做噩夢了嗎?我去給你......」


    剛想說替他倒杯安神茶,不料腰間一緊,沈淮寧將他從身後抱住,埋在懷裏,蹭著脖頸,多是熟悉的藥香,凝人心神。


    「癢......將軍。」許明奚下意識地一蜷縮,身背緊貼著她的胸膛,逐漸泛起熱浪,盡是男子滾燙的氣息。


    又忍不住補了句:「看來你這自己修麵的技術也不怎麽樣,都沒刮幹淨。」


    沈淮寧虛弱地笑了下,上次因為納妾的事他鬱悶好久,就跟在軍中似的勉強捯飭也就罷了,正因如此,當時許多人都偷偷說著一看家裏沒女子幫忙收拾。


    他將她身上的外衣撚好,遮掩身前若隱若現的雪峰,捏著她的下頷掰過來,目光對視。


    「那下次你來,我倒要看看你技術有多好。」


    許明奚眸子濕漉漉的,斂下秋波,害羞地點了下頭。


    不多時,鼻息靠近,隻見眼前人俯下身子,逐漸模糊了她的視線,瞧不清麵容。


    許明奚攥緊了被褥,緊閉起眼睛。


    不料唇上觸感未及,臉上一陣溫熱襲來,疼意湧上,待她猛地睜眼,才發現沈淮寧正循序有力地捏著她臉上的軟肉,帶著點認真的玩味,止不住笑意。


    「你是不是以為我要親你?」


    第68章 芍藥


    許明奚一怔, 緋紅瞬間漫上,心下又羞又惱,掙脫開他的桎梏,帶著被子窩成一團, 丟個背影給他。


    「你真是......每次都這樣, 不理你了!」


    跟隻暴躁生氣的花栗鼠, 隻能暗暗發脾氣。


    沈淮寧眉間的疲倦頓時煙消雲散, 不知從何時起, 這逗逗小姑娘竟然成了唯一那點安慰, 掀開被褥, 沒臉沒皮地鑽進去,自身後抱住。


    起初有些怨氣地掙紮, 可後來也漸漸罷休,尋個舒服的姿勢躺在他懷裏。


    他突然改了主意, 得讓小姑娘主動點,不能他一人來唱獨角戲。


    ***


    江陵長公主府, 祠堂內。


    神台上又多了個「耶律米汗」的牌位,她長身玉立站於長信燈前, 火光映照在她毫無溫度的麵容上。


    素手撚著紙錢, 在火盆上燒起來, 麵色平和。


    不多時,小福子輕敲著門而入,斂去夜間沾染的露珠,拂了拂袖子, 作揖行禮, 細說今日在外頭得到的消息。


    李煙芷撚著幾近灰燼的紙錢, 卻帶著幾分玩味的欣賞。


    一語終了, 她幽幽說道:「沒想到這黎聞天居然還是我們賣官鬻爵下的人。」


    小福子頷首道:「不錯,也如公主所料,這上將軍對他這位小夫人也是不同尋常的上心,這三人關係實在是......」


    他淡聲笑著,來掩飾要說的話語。


    李煙芷將剩下的紙錢一把丟入火盆中,灰燼拂過她的眼前,眉眼含笑。


    「不錯,小福子,你說,如果把一個虛榮又自傲的男人逼上窮途末路,一無所有,他會怎麽樣?」


    小福子依舊麵色淡淡地笑著,「那恐怕,到那時讓他做什麽,他都會心甘情願地去做吧!」


    「懂我。」


    ***


    那晚過後,沈淮寧每日擁著小姑娘入睡,可她依舊油鹽不進,沒有半點主動的性子,自從那天煉丹的什物著火後,又整日窩在屋裏研究一堆稀奇古怪的雜物,念叨著「是不是硫磺的成分不對」,「硝石的用量有毫釐之差」......


    比對他還用心得很。


    沈淮寧處理完手邊的事情後,又攏上一層思緒的陰霾,回想穆清遠說的話,讓袁青木弄盆芍藥回來。


    袁青木雖然不知所雲,可還是按照吩咐跑到崇文門外西花市整了盆彩瓣芍藥,嬌而不艷,粉淡適中,其清幽的香氣被閨中女子所喜,時常用來製香。


    及至鬆別館後院,許明奚正在花圃上種著車前草和灰菜,這還是沈淮寧給她的開闢的小藥園,讓她能種點常用的藥草。


    注意到身後的影子靠近,她轉身一看,就瞧見捧著一盆芍藥來的沈淮寧,她連忙洗了下手上的泥巴,越過圍欄走到他身前。


    「將軍,怎麽弄了盆芍藥回來?」


    沈淮寧將芍藥遞到她手上,「給你的,你應該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當晚穆清遠過來,給他出了一大堆餿主意,甚至還現身說法。


    隻見他跟個撲淩蛾子轉悠著,「大侄子,我跟你說啊!要送就送花,而你這小夫人又不同於尋常女子,你就得要送些不一樣的。」


    「那送什麽?」


    「芍藥啊!尋常那些未入世事的小郎君都喜歡送特別直白的刺玫花,你當然不可以,更何況這小姑娘精通醫理,芍藥寓意著愛慕之情她肯定會知道,你就像這樣,捧著個花盆來一段聲情並茂的表明心意,啊我的夫人,我對你的愛意就如這芍藥般純潔明麗......」


    往後都是些令人無言的肺腑之言,他毫不猶豫地白了一眼,如今放在自己身上,自是不可能說出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又補了一句:


    「反正,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許明奚一怔,訥訥應了聲,認真點了點頭,「明白了,隻是將軍,以後不用勞煩你親自弄盆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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