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不是推銷電話,那邊沉默3秒,道:「我叫茅場晶彥,是楪前輩的學弟——楪前輩現在在醫院,請問您是他家人嗎?」


    茅場晶彥是從楪茂的聊天和信息發送裏找了最頻繁的那個打的電話,幾乎是他報出地址掛完電話的瞬間,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誰都不知道他何時到的,隻是這個白髮的高個男人走進病房的時候,屋裏有些人是認識他的。


    「是楪的男朋友。」


    說話的是楪茂數學係的同學,茅場晶彥是物理係的新生,這次交流活動他是一年級生的代表,和二年級理學院的人一起前往。


    「他怎麽了?」白髮男人隔著墨鏡仔細逡巡床上人的身體,像在掃視對方身體上是否有傷痕。


    「五條先生,楪不是受傷,」那個數學係的學生解釋「醫生說,他不知道怎麽的,隻是一直在睡覺。」


    茅場晶彥冷不丁和那雙冰藍色的眼睛目光交接了一下,隻覺得背後一凜,慢慢解釋:「這樣的,我們幾個物理係的學生在同一個研究室,為了取材去找了當地一個祭壇,想拍點照片作為遊戲場景,大家覺得有趣,於是都去了,但照片拍到一半,祭壇不知怎麽的開始坍塌,我們逃出來後,楪前輩狀態就有點萎靡,然後在抵達日本的班機上昏迷,到現在也沒有甦醒。」


    大家的行李都還堆在角落,顯然是一下飛機就把人送來醫院的,誰都沒敢耽誤。


    十來個學生,兩個輔導老師,大家都麵帶倦色,能看出是因為旅途奔波加操心,都累的不像話。


    將全部情況解釋完,學生老師們便要回去收拾匯報了,大家這一遭走的波折頗多,雖然擔心楪茂,但醫生已經表示沒有什麽大礙,那麽不如先回去休息下,等明天再來探病了解下情況。


    待那些人離開,五條悟將點心放在藥櫃上,大手輕撫楪茂的臉。


    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模樣還未完全脫離少年型,是那種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的感覺。


    看著戀人的臉,五條悟回憶起安娜介紹的楪茂的特殊體質,小時候由於無法承受自身力量,楪會昏睡發燒,他直覺目前楪茂的狀態是在吸收消化那些復甦回收來的力量,澳洲大陸開發的晚,留下的遠古痕跡也很多,楪茂可能隻是在那個祭壇回收了不得了的力量,隻要全部吸收完畢,他就會完好無損地甦醒。


    但有時候,五條悟也會猜想,假如有一天,楪茂完全甦醒,那他還是現在的人類嗎?


    靠在椅子上小憩一陣,五條悟忽然感覺到一點窸窣的動靜。


    下意識睜開眼,之間昏迷的人已經坐起身,正伸手去抓藥櫃上的點心盒子。


    「茂,有哪裏不舒服嗎?」五條悟瞥了眼外麵的天色,已經是晚上了,假如楪茂是登機就開始昏迷的話,那麽差不多有10個小時未進食。


    這樣一醒來,不是叫自己,而是無聲去拿點心吃也正常。


    然而,楪茂沒有搭話。


    他眼中隻有那個點心盒子,在拿到之後,便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坐在床上,打開封蓋,楓糖甜甜的味道便飄散出來,他拿起一片餅幹放在嘴裏,開始慢慢地吃。


    五條悟有點疑惑地看著沉默的戀人,對方很平靜,那種違和感的來源就是……楪茂平靜到仿佛完全沒有任何情緒。


    六眼瞧著青年臉上的全部表情,為了讓這份感覺得到證實,五條悟特地坐在床邊,單手勾住了楪茂的肩膀,然後貼近他的左耳。


    「茂~我也餓了~」


    說話時,溫熱的吐息拂過楪茂的耳畔。


    換做平時,對方應該耳朵紅了,然後拿出一片餅幹塞進自己嘴裏。


    而今天,五條老師等了好半天,眼前白白的耳朵一點變化都沒有,而楪茂本尊依然安靜地吃著餅幹,末了,視線落在一邊的礦泉水瓶上。


    五條悟一個箭步抓住水瓶遞過去:「你喝水。」


    終於,楪茂的視線落在五條悟身上了。


    綠眸好像安靜沉寂的草地,凝視著人類時的眼神,不是全心全意地注視著最特殊的那位,而是寬和地審視著芸芸眾生。


    五條悟略帶緊張地將水瓶遞給對方,然後小心翼翼指了指那盒點心。


    「這個是我買的欸——」你確定不分我吃一點嗎?


    藍眼睛有點可憐地巴巴望著點心,這家的楓糖餅幹是限量品,他預約好久才排到,本是想今晚和戀人一起分享的……但對方似乎吃獨食吃的格外心安理得。


    終於,最強の示弱得到了成效。


    楪茂將剩下的小半盒點心遞給了五條悟,轉而重新捲起被子,又躺回了床上。


    五條悟捧著點心,難得地呆在了原地。


    不對不對,這個狀態不對。


    不至於一點點情緒都沒有,楪茂這是……


    五條悟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


    被晾了一個星期的楪茂,是不是生氣了?


    「吶,茂,你確定要一直睡在醫院裏嗎?」五條悟嚐試和對方搭話「你看,這種公用的寢具都有消毒水味,你不是喜歡用柔香珠清洗床單嗎?家裏的床一定比這裏舒服,我們要不要回家?」


    對,先回家!


    五條悟急中生智。


    被晾在國外一周,楪茂一定特別想回到溫暖舒適的家裏,臥室那張king size大床睡起來怎麽都比醫院的硬板床睡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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