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咒靈操術術士,幾乎可以無上限地吸收咒靈,潛力接近無窮大,羂索占據這身軀的那一刻,曾坦言說「眼饞咒靈操術很久了」。


    現在的五條悟並不知道夏油傑的事,花禦想取回夏油傑的身軀,重新讓羂索寄生,那麽一切還能按照正軌進行。


    那個吹著海風的人緩緩起身,消瘦許多的身軀,連帽衫顯得寬大許多,在海風裏像是一麵旗幟。


    那個神明立離開時,曾經留下個召喚儀式,說必要時可以祈禱祂的降臨。


    但此刻的夏油傑覺得,他並不需要那種東西。


    「特級假想怨靈,化身玉藻前。」


    召喚出了自己的咒靈,夏油傑滴落鮮血的手抬起,赤血操術化為箭簇,直直釘向羂索的本體,同時玉藻前的九尾無聲環住了花禦,振袖半掩著笑意,咒靈對那戰損的詛咒施加著攻擊。


    交戰時,羂索掉在了沙灘上。


    牙齒摩擦出簌簌聲響,羂索的本體躺在那,感覺那個他一度占據的人類正冰冷地俯身著他。


    夏油傑凝視這個醜陋的事物。


    這個試圖利用他的身軀,試圖利用他身邊所有人對於【夏油傑】的尊重、依戀、追思、懷念、哀悼、愧疚……來不擇手段地達到虛妄的目的。


    「懺悔吧,猴子。」


    擦去臉上屬於花禦的血跡,夏油傑抬腳,毫不猶豫踩碎了那個千年術士的本體。


    腳下軟綿的觸感漸漸化為一灘血水,夏油傑心想:噁心的東西沒有了。


    明天,自己應該能吃下肉了。


    第39章


    踩著羂索的殘跡, 夏油傑看向被化身玉藻前鉗製住的花禦,單手將其收縮化為一個咒靈球。


    黑色的詛咒球,味道和抹布差不多, 夏油傑沒有像以前那樣強迫自己吞下, 將咒靈丟給玉藻前,他看向了那片大海。


    「你還要繼續躲著麽?」


    近海的淺水裏泡著一隻紅色的小型章魚,模樣是個咒胎的形象。


    特級咒靈——陀艮,誕生於人類對於大海的恐懼。


    這片風光不錯的沙灘, 其實是陀艮的領域,詛咒們會享受,讓陀艮始終展開領域, 於是每天在家的日子都像在度假。


    紅色的小章魚緩緩爬上岸,即便是個q版的幼崽模樣, 但能頂著特級咒靈的頭銜與花禦真人等同進同出, 它實力必然強勁。


    但是,那天之後, 陀艮一直縮在海裏, 仿佛一隻真正的章魚般一動不動。


    從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夏油傑讀出了恐懼。


    「真可憐。」


    聽到陌生的感嘆, 夏油傑一驚,扭頭發現, 神明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身後。


    雙手托著下巴, 坐在半空中, 祂看著陀艮,招了招手:「過來。」


    章魚咒胎八隻觸角蠕動,小心翼翼靠近神明。


    「乖。」撿起沙灘上的章魚,而後, 大片的領域被陀艮回收,房間變回原本兩室一廳的格局。


    拍拍章魚不太聰明的腦袋瓜,神明道:「下次別再隨隨便便動用海洋裏的力量,裏麵沉睡的不止我一個,你招惹不起。」


    章魚格外乖巧,柔弱無害地眨巴眼。


    原來,是被嚇趴了,海洋動物的天性直覺吧。


    夏油傑看著那個神,後者問:「報仇了?」


    「嗯。」


    「那就消消氣吧,人間還是挺美好的。」


    對方用一種歷經滄桑看遍世態的語氣勸說,夏油傑剛覺得有道理,卻又聽祂道「可惜你現在的身份是沒法重新融入社會了。」


    盤星教、手刃村民、百鬼夜行……


    如今隻剩下兩條路,要麽隱姓埋名,要麽回去做盤星教教主,繼續貫徹教徒們信仰的那份「大義」。


    夏油傑在當年安然等待五條悟動手時,就想過很多了。


    「我當初在那個村子裏,救下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時候,就想過,那些猴子實在太可惡了,愚昧無知,卻能仗著人多勢眾,迫害他們不了解的事物……那個時候我覺得,所有的非術士都是惡,詛咒誕生於他們的負麵,他們卻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安靜的房間裏,小姐妹睡覺的臥室門掩著,夏油傑是壓低音量說話的,雙目凝視門扉,像是能透過那看到養女酣眠的臉蛋「那時候我也隻有十七歲,每天的生活,是做不完的任務,吞不盡的詛咒,我的力量不為我所用,這條路的盡頭全是同伴的屍體……於是我有了一個想法。」


    夏油傑說的比較含蓄。


    奈何某位比較嘴欠。


    「你有了一個中二的想法。」


    「咳。」


    輕咳一聲,26歲的夏油傑良好地掩飾住尷尬。


    誰沒個中二年紀,他那時有了毀滅世界的衝動,但恰好又有那個實力。


    等和昔日的朋友、家人走散太遠後,他有了一瞬間的清醒,美美子和菜菜子也都長大了,青春少女,非常適合在學校裏和同齡人嬉笑打鬧,若是跟著他們一堆大男人一塊搞大義,畫風就格外不符合。


    再加上手上的血太多,他也不能再回去了。


    所以,那時候他想,能死在唯一的好友手中也不錯。


    夏油傑未曾想過,五條悟對他的留念會導致犯下不銷毀屍體這種低級錯誤,如今看來,他還是活著比較好,至少不會有人再想著拿他的屍體搞事,且有機會照顧一下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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