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狠心……」暗田像是被抽離了靈魂一般原地攤倒,最後底氣一沉,悶悶道「罷了罷了,晚上我一個人來探索。」


    她要親自去探索、尋找——


    隻要遇到危險,不就意味著,又能夢到這個男生了嗎?


    傍晚七點半。


    最後一個教室的電燈關閉,鹽中的看門大爺打著哈切,將正門落鎖,僅在靠近保安室的位置留了一閃偏門,供少量值班的老師進出。


    暗田留坐在活動室的座位上,握緊手裏的手電筒,暗暗給自己打氣。


    「留醬,這不過是一次探險,而且是在自己讀了三年書的學校裏,每一條樓梯,每一個逃生門,你都了如指掌。」一遍遍安慰自己,沒什麽好怕的,在半點的鍾聲過後,教學樓徹底熄燈,暗田留則同一時間擰亮手電。


    走出活動室的門,暗田走向左側的樓道,腋下夾著她那本手帳,第二頁第三行,記錄的是鹽中的【下坡拐角】傳說。


    從四樓下至三樓的拐角處,路過後,不要急著離開,站在原地,讓上半身傾斜向後上方看,能見到真實與靈界的空間交錯點。


    你在窺探那個世界,那個世界的存在也窺探著你。


    暗田留雖然是個喜歡看漫畫吃粗點心的宅女,但體育方麵成績顯著優於文化課,是四肢發達頭腦平平的典範。


    她計劃過,假如沒有看到所謂的交錯點,那麽下到三樓後,可以去走道盡頭的衛生間看看,那裏有廁所花子的傳說,可以沿途一塊驗證,不枉此行。


    假如真的遇到了……那從三樓跑到一樓正門不用一分鍾,足夠她大吼大叫吸引來巡夜的保安救助。


    怎樣都有逃脫的辦法。


    活動室在五樓,暗田留走過昏暗的樓道,隻見暗紅色的【4】標註在樓道拐角的牆麵上。


    快到了。


    腳步平穩繼續下樓,再往前,三樓的走廊空無一人格外安靜。


    暗田留沒有猶豫,繼續下行,最終,在三樓和四樓樓梯拐角的位置站定。


    左邊是空蕩蕩的走廊,右邊是樓梯走道的扶手。


    暗田留深吸一口氣,讓上半身微微後傾,目光緩緩緩緩,沿著樓梯台階一層層向上移動。


    水門汀地麵顏色黑灰,暗田看到最後一級台階,然後挑眉。


    暗紅色的【4】依舊貼在牆麵上,此外,沒有別的動靜。


    「什麽嘛……」嘟囔一句,暗田覺得,背後的冷汗消弭不少。


    果然是假的,什麽怪談傳說,真要有,那早該有學生遇到了,還用得著她來一看究竟?


    站直了身體,暗田理了理衣服和頭髮,重新握緊手電筒,打算去探索三樓的衛生間。


    忽然,她目光無意掃過了向下樓梯的盡頭,頓時頭皮發麻,一股深刻的寒意在骨髓深處炸開,一路蔓延至指尖。


    從三樓下去,是二樓,而牆麵位置,會貼有【3】的數字。


    可是,當暗田向下層看去時,發現,樓梯盡頭的牆麵,鬥大鮮紅的【4】突兀地貼著慘白的牆麵,像是虛空咧開巨大的笑容,無聲嘲弄著她。


    向上,是四樓。


    向下,也是四樓。


    「喂,有人嗎?保安在嗎?」暗田的聲音終於顫抖起來,撲到走廊上,用力想拉開窗戶,大聲呼喊希望引起亮著燈的保安室的注意。


    然而,玻璃像是水泥牆麵一般,無論怎麽捶打,紋絲不動。


    暗田小腿一軟,慢慢坐在地上,她有些絕望地想。


    誰能來救她?


    無論什麽傢夥,能帶她離開這裏就好了。


    第4章


    黑暗處有腳步聲傳來。


    暗田留不敢抬頭,不敢睜眼,向一隻小小的穿山甲,拚命保住小腿蜷縮身體,希望可以抵禦一切傷害。


    然後,腳步聲在身邊停下,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暗田同學,」溫和的男聲詢問「你肚子疼嗎?」


    「咦?」


    熟悉的聲音,暗田留猛然抬起頭,隻見陰鬱的宅男楪茂站在麵前,正彎下腰詢問自己,過長的黑髮下,一雙淺色的綠眸含有擔憂:「需不需要熱水?」


    「茂……」暗田留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我是茂。」長發的男生晃了晃手裏的筆記本,無奈一笑「我的數學筆記本丟在學校了,不得不回來拿。」


    「嗚哇——」暗田放聲大哭,一把抱住楪茂的腰,不斷嚎叫「帶我離開這,我腿都嚇軟了,走不動了嗚嗚嗚。」


    「好好,」安撫著對方,楪茂小心翼翼將人扶起「不要那麽大聲,保安會以為我對你做了不好的事的。」


    暗田抽著鼻子,一臉悽慘:「好。」


    「嗯。」楪茂微笑答應,攙著對方的胳膊,向帶著女生下樓。


    然而,暗田一動不動。


    「我、我腿軟了。」暗田咕噥著,不好意思,小心瞄著楪茂「我實在走不動了。」


    楪茂認命地將筆記本遞到暗田手中,然後背對女生,半彎下腰來。


    暗田慢吞吞爬上去,下巴貼著那不太厚實的肩膀,然後感覺到,身下的後背繃緊,忽然發力站直了,一對胳膊穩穩托住了她的腿。


    男生的體溫透過校服傳來,暗田留終於有了活著的感覺。


    她貼著楪茂耳邊嘟囔著:「我剛才看見樓上樓下都是四樓,把我嚇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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