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這些蕭姒柔沒說,她今天吃人家的嘴短,總不該在皇兄這兒給容虞舟上那麽多眼藥。


    龍座上的男人目光停駐在奏摺上,狼毫筆輕動,似乎隻是隨意問,也沒有認真聽。


    蕭姒柔說著說著便也就停了。


    蕭禦回抬眼,見她侷促模樣,言語淡然:「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你的親事朕心裏有數,暫時不會將你許出來。」


    「多謝皇兄。」


    有了蕭禦回這句話,蕭姒柔的心安定了下來。


    想到什麽,蕭姒柔取出宮袖裏的油紙包:「這是皇妹今日在清琉街買的蜜餞,都是容虞舟一一嚐了後挑出來的,姒柔覺得味道不錯就給皇兄帶了些。」


    她不過試探著送,她皇兄不一定會收。


    她每年送給皇兄生辰禮都不見皇兄佩上。


    「嗯。」蕭禦回微頓,停下手中的墨筆,罕見地倒執狼毫叩點著雕漆紅桌,示意她放在這處。


    見皇兄收下她的東西,蕭姒柔美眸閃過幾許訝異:「那姒柔告退。」


    待女子走了許久,蕭禦回眼睫低垂地看著桌上的油紙袋,鼓鼓囊囊的一包。


    容虞舟挑的,喜歡吃這個?


    似乎的確是這樣。


    當初進宮的容虞舟就最喜歡往禦膳房跑,酸的甜的最討他喜歡,不但每日都偷偷裝在兜裏藏著吃,還時不時往他嘴裏塞。


    不幹不淨的,也不當心。


    獨特的蜜果的酸甜之香溢出,蕭禦回批閱奏摺的煩躁稍散,取出一顆放入唇中,刺激的酸味攀附著舌苔,隨後就是細密的甜。


    味道一樣,但又不一樣。


    隻含了一顆,蕭禦回就闔上了紙包,而舌尖酸味尤存,像小紈絝在他麵前耀武揚威一般。


    至於容虞舟在書院走神,和同席的學生鬥蛐蛐的瑣屑事,他作為一國天子沒那麽多時間去管,也沒有理由去管了丞相家的孩子……


    可容虞舟的位置在最後一排,同窗的就是王穆青那紈絝弟弟。近墨者黑,小東西會不會會被帶得更壞?


    片刻後,年輕的帝王終是嘆了口氣,扔了手中的摺子——


    「全德福,去書院通知一聲,日後書院的學子一人一書案,再將容虞舟調到最前排去。」


    「喏。」


    次日,風和日麗,容虞舟耷拉著眼皮子入學。


    昨天做東請客花的錢太多,王穆瑜雖然補了些,但他還是一下子就花光了預支的下個月的月錢,這麽一算,他要窮窮苦苦過兩個月了。


    被悲憤的氛圍籠罩了一夜,容虞舟還沒踏步而入就聽雅風閣咚咚噹噹很大的聲響。


    拉書案的,搬書凳的。


    還有不少抱著書前後亂躥的。


    容虞舟清醒了許多,拐到後排理弄著書冊的王穆瑜身邊問道:「這怎麽回事?」


    「師長說要換位置,以後都一人一張書案了。」


    容虞舟看著王穆瑜旁邊沒有自己的書案了,疑惑道:「你坐這,那我坐哪兒?」


    「坐哪兒?」


    王穆瑜好笑地指著前麵韓子越的位置,添柴又加火:「在那兒,你的書案和書我已經替你搬過去了,瞧見沒,你和韓子越一起坐在最前頭。」


    台前獨獨兩張書案格外醒目,除了一張空餘的書案外,還有韓子越的位置。


    容虞舟有一瞬間的怔愣,但轉瞬間咒罵開來了。


    「沒弄錯?我坐那兒?怎麽不幹脆讓我坐在師長旁邊算了。」


    「把你是調到最前頭了是師長今早特意提的。」


    「哪個師長?」


    「這我就不知道了。」


    誰把他排到前麵去了,就離譜!


    想來韓子越也是不滿意的,因為他側頭覷容虞舟的那一眼裏藏了冷寒:「師長讓我帶著你多讀書。」


    「……」


    容虞舟沒搭理他,落座後掏出提前備好的金骰子擲著玩,怎麽擲都是小點。


    更生氣了,是不是這破骰子被壓壞了。


    就在他準備上嘴咬的時候,韓子越丟來一塊樸素的錢袋子。


    「這是什麽?」


    「昨夜的飯錢,今天補上了。」


    「飯錢?」


    容虞舟抬了頭,打開錢袋子一看,裏頭擱了許多碎銀,顛起來不重,但數量不少,足夠昨晚醉仙居的飯錢。


    這錢也太碎了。


    容虞舟嫌麻煩,他想給韓子越還回去。


    可容虞舟舉臂的動作還是猶豫了一下。


    現在韓子越的脊背挺拔得就像他阿姐院子種下的青竹,他阿姐常念叨在嘴裏的詩怎麽說來著:無人賞高節,徒自抱真心(徒自抱貞心,容虞舟背錯了字)。


    現在他把錢還給韓子越的話,韓子越會不會認為他在辱他?


    看出容虞舟的意思,韓子越麵色更冷:「不收錢,是想羞辱我麽?」


    容虞舟:……


    行吧。


    「誰說我不要。」


    撇了撇嘴,容虞舟將碎銀子全部倒進自己兜裏,然後把錢袋子擲了過去。


    見容虞舟收了下來,韓子越緊繃著脊柱微微鬆弛了下來。


    散了學的容錦依舊鬱鬱寡歡,以至於晚間啃牛筋骨時都無精打采,每啃完一塊糖醋牛骨就低頭嘆一聲氣。


    容家母女二人有些擔心。


    可景婉言還在後廚熬了補藥,寬慰容虞舟的任務便落在容盈身上:「你待會去瞧瞧舟舟他怎麽了,吃飯都不積極,別是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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