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智告訴自己要把他完全當做任務發布者,不要去關心和他有關的其它事情,盡快完成任務,然後收錢,走人;但是心底卻有另一個聲音在訴說著自己真實的想法。


    ——不想就這樣變作陌路人。


    沒錯。


    眼前這個人,越是神秘、越是危險,他的興致就越高。


    *


    伊萬看著他被溪水浸泡得發白還在微微顫抖的手指,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但是心理的疏遠防禦卻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他半個身子躺在清淺的溪水裏,拍了拍那隻緊緊扣住自己腰的手,然後扳著樓羽笙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但是馬上,樓羽笙差點就被伊萬說的話嚇得滑進水裏。


    「你對我心跳加速?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睡我?」伊萬絲毫不覺得自己沉默了半天,結果突然甩出來的這句話有什麽問題,在他看來,心跳加速如果不是因為極度緊張害怕,那就隻能是邀請滾床單的潛台詞了。


    看著樓羽笙明顯怔忪的表情,伊萬像是懂了一樣眯起了狹長的眼睛:「哦……不是嗎?看來是我搞錯了,這麽說,你是想要我睡你。」


    就算不怎麽關心滾床單的話題,他還是分得清這件事上麵主謂賓的區別的。


    樓羽笙一下子被噎住了,隨即開始不自在的咳嗽。


    「糟糕,咳得太厲害扯到傷口了,稻草差點掉出來……」樓羽笙劇烈地咳嗽了幾下,就捂住了自己肚子上的傷口,說出來的話卻讓人細思極恐。


    「稻草……?」伊萬見他擰著眉毛,也伸手摸了摸他的腹肌,不忘小心地避開傷口附近的皮肉。


    被他這樣若有若無的摸著,偏偏手邊還沒有那瓶萬能傷口癒合噴霧……窘迫的樓羽笙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尷尬。隻得破罐破摔地厚著臉皮解釋:「咳,你應該已經知道我是什麽身體情況了……其實在組裝腹部的時候,因為沒有多少皮下脂肪,內髒放進腹腔之後太空蕩了,於是隻能放進去稻草來填充……」說到一半,他也覺得這具身體的bug實在是多的有點太過分了,連自己都快要解釋不下去了。


    這種感覺非常微妙,就像是……所有不明真相的人都堅信不疑地覺得他是個萬能變形金剛,其實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真的就是個東拚西湊的二手碎布娃娃,原料還有不少是以次充好的那種。


    自己了解這些低配置硬體,默默內傷也就罷了;但是現在自己講出來,還偏偏是親口講給伊萬聽……這已經不是酸爽可以形容的了。


    樓羽笙現在隻想把選擇這個世界的阿萊揪出來一把掐死。


    其實他還沒有見到阿萊在這個世界的真麵目,但據他所知,阿萊已經在著手調查這個世界未來分裂的徵兆。從這個世界的格局來分析,樓羽笙對於阿萊的身份也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


    不過一想到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狀況,樓羽笙還是想要日常辱罵阿萊這個坑爹的係統插件!


    伊萬看著他臉上越發陰鬱的表情若有所思,不知又想了些什麽。但是樓羽笙分辨得出,伊萬顯然並沒有因為「稻草」兩個字露出任何嫌棄厭惡的神色。


    ——事實上,如果那位銀髮冷美人海莉知道了樓羽笙現在的想法,肯定會好好給他說道說道:「我們伊萬大人是什麽人,什麽大場麵大人物沒見過,你這點稻草肚子算什麽啦,完全不夠看的!」


    「嗯……你先把自己好好修理一下,我們再來談別的話題。」伊萬扶著樓羽笙從溪裏上了岸,鬆開他的時候,看了他好幾眼,終於忍不住傾身把他垂落下來擋眼睛的頭髮別到耳朵後麵,磁性的聲音在樓羽笙耳旁低語,「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算你想讓我睡你,好像也不太適合吧……」


    說完又碰了碰樓羽笙的耳朵:「冰獸族的耳朵嗎?好涼。」


    又被說破一個碎片來源的樓羽笙臉皮抽了抽,雖然生命的大和諧也是他想做的事情之一,但是他不是為了這件事才表露好感的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伊萬,你可能有點誤會了。」樓羽笙努力做出紳士婉拒對方的態度,他極力想要表達自己不是貪圖伊萬身體的人……呃,或者說,貪圖的不隻是身體。


    伊萬興味地挑起眉毛,猝不及防又把手按到了樓羽笙的胸口,果不其然,手掌下是再次驟然加快的心髒跳動聲。


    片刻之後,伊萬笑了笑把幹毛巾扔到他頭上:「誤會?毫無說服力。」


    毛巾蓋著樓羽笙的臉,他呆立了許久才把毛巾攥在手裏,心湖卻早已被攪亂成一片。


    *


    第二天正式進入奧克特湖區範圍之後,樓羽笙的態度果然有些奇怪。


    海莉捅了捅瘦約翰的腰,害得他毫無預兆地「嗷!」了一嗓子,差點嚇得噴火。


    銀髮妹子看著刻意和他們這支火箭筒小分隊出來探查的樓羽笙,皺著眉頭悄悄和約翰咬耳朵:「你覺不覺得僱主大人今天的情緒有點怪怪的?」


    約翰用自己僅剩的左眼艱難地看著非要扒在自己右後方的海莉:「你反應也很遲鈍了,他都這樣半死不活樣大半天了,你居然才發現不正常。」


    海莉臉上波動了一下:「怪不得他今天沒有和頭兒一起行動……」


    「何止啊。」約翰對海莉的遲鈍已經相當熟悉了,海莉的思維堪比一座冰冷的火箭筒,現在能夠看出來樓羽笙的情緒異常已經是非常大的進步了,「你大概不知道他們倆昨天還一起在森林深處消失了一個多小時吧,沒看到今天頭兒的眼睛就跟長到了僱主這傢夥身上嗎?那眼神簡直了,尤其是在僱主主動和我們一起走的時候,那一瞬間頭兒眼睛裏差點冒火的眼神……我的沉睡魔王啊!那樣的眼神真讓我懷疑他才是火獸族正統的後裔,根本不是什麽混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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