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溯這個人賀北也熟。


    上一世,他在惟城封主,銀硯對他俯首稱臣,知道他喜好男風,為討他歡心,把銀溯送到他枕邊。


    隻可惜,銀溯好看雖好看,就是先天不足,身殘體弱,經不起他糟踐。


    他讓銀溯跪在冰天雪地的梅園中為他繡梅花。


    賀北在亭中圍著紅爐喝暖酒。銀溯在亭外,一雙素手凍成紫紅,針都握不住,最後整個人宛若雕刻的雪美人,一動不動僵直倒在雪地裏,再也不起。


    他讓幾個侍從過去收屍,結果看他閉目皺眉幽怨不怠的樣子有幾分像生病時的謝倦,便讓人把他扔進溫泉池裏泡了半夜,竟然活了過來。


    活過來之後,銀溯也對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怨恨之情。賀北把他安排在身邊,伺候他起居,替他清掃房間,亦或是在桌案前處理事務時,做個擺設。


    在賀北眼裏,銀溯頂多算是個質量高些的侍婢,留在身邊可以隨手用,挺安靜。


    後來,賀北看他這張病懨懨的慘樣看倦了,就將他打發回銀硯身邊。


    銀家世代以丹藥聞名,銀溯也精通製毒解毒,所以後來,銀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便將銀溯又帶回身邊,當作一把利刃運用。


    作者有話要說:


    惟城篇開啟。


    銀溯隻是個侍婢,不侍寢。


    第041章 蟄伏


    「春雷山離惟城距離不算太遠, 是玄河那一帶最高的山。雖說臨近嵐洲的地界,但嚴格來講,也不算嵐洲的,其實離鬆洲更近一些。」銀硯話裏話外盡量擺脫著幹係。


    「我明日派人去春雷山探探風。真武盟那邊也已經派人通知了, 你爹肯定會派人來接你, 你和你師兄就安心在我這城主府先住著, 有什麽需求盡管提,不必和你銀伯伯客氣。」


    賀北順著毛縷:「多謝銀伯伯。」他知道銀硯派人去春雷山也是徒勞,鏡花宮的人狡詐, 定然已經撤離春雷山,豈會留著讓人發現。


    「多謝銀城主照料。」謝倦方才屬實被賀北劫持銀溯的舉動所嚇到。賀北做事太莽,他不曾想到一轉眼,還能安然坐在這城主府中喝茶。


    「你和你師兄能從鏡花宮手下逃脫出來也是厲害。不愧是賀宗師之子。如今武功幾品?你才十七吧,我記得。」銀硯聽手下說, 城府門外, 賀北一人就能輕鬆抵抗他們城主府暗地裏布置的八方箭陣, 這般魄力,武功少說也得七品以上?


    明明傳言他隻是個廢柴。


    賀北離得遠,銀硯努力探息, 卻始終探不出賀北的具體實力。


    「五品。」


    「再說,我們也是被高人所救才得以僥倖逃脫。」賀北完全吸收白子的力量之後,光內力與真氣的隨機爆發程度, 已在七品之上。


    「五品?」銀硯遲疑片刻, 又笑道:「少年天才, 隻可惜我們家溯兒自幼體弱多病, 無法修習武功, 不然得讓他像你多請教請教。」


    銀溯輕咳兩聲, 病怏怏道:「爹,我不行,但是哥哥可以......」


    賀北想起銀溯是有個親哥哥,叫銀辰。上一世幾麵之緣,銀辰與銀溯不同,是個體格健壯的。


    賀北特意將目光拋向銀溯:「二公子也可以試著修習武功,強健體魄,說不定身子比以前更好使了。」


    銀溯眼神迴避,低眸有氣無力道:「溯兒沒那個體格,更沒那個天賦,罷了。」


    「嗯,二公子保重身體。」賀北瞧著銀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便會想起上一世,銀溯一匕首將銀硯的喉嚨捅穿,可不是現在這副羸弱的樣子。


    銀溯淡淡道:「多謝賀公子關懷。」


    上一世,賀北絞殺鏡花宮,剛統領嵐洲五城,銀硯不甘心將惟城拱手讓人,表麵對他唯唯諾諾、俯首稱臣,暗地裏與雲頂之巔右護法勾結,設計取他性命。是銀溯在當時賀北無法抗拒危機的情況下,捨命替他擋了一劍,又刺了自己親生父親一刀,算是救過他一次。


    所以銀溯幫了他這樣一個忙,他又重新把銀溯安排回身邊。


    當時賀北就覺得銀溯這個人不簡單。


    到底有多冷血,才會親手殺死親生父親,後半夜依然表情安然地跪坐在他床邊守夜。


    忠心感受到一點,也感受到他的不簡單。對方根本不是安靜的擺件,而是蟄伏的蛇。在暗裏隱著獠牙,吐出信子前,你永遠以為他是人畜無害,毫無攻擊力的弱獸。


    「這位小謝兄弟看上去眼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銀硯望著謝倦將他仔細端詳一番,總覺得謝倦有些眼熟,頗像故人。


    謝倦輕笑一聲,如春風拂柳般輕盈。


    銀硯對他語氣多了些親切:「你這孩子話不多,倒是安靜,別拘束著,就當是自家。」他想,若是她有孩子,定然能長成這般清雋模樣。


    謝倦端茶敬銀硯一杯,禮貌回應:「多謝銀伯伯收留,拂衣感激不盡。」


    銀溯緩緩抬眸朝謝倦掃去一眼,視線最後凝結在謝倦鼻樑上那一粒紅痣,而後又收回目光,低頭冷冷地盯著腳麵,眸底裏透著幾分厭世與冷媚之意。


    銀硯知道賀北與謝倦一路風塵僕僕、風雨未歇,便沒再拖著他們說話,先為他們安排妥當住處。


    -


    窗明幾淨,紅木案上放著一株潔白的蒼蘭。


    一隻瘦骨玉手輕輕捏起蒼蘭的綠枝,放到麵前輕輕一嗅,幹淨的眉眼微微彎起,漾起一抹清澈笑意。花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又想到這花是某個人為自己特意而摘時,他的心情無故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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