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驚秋送了她離開,從山門折回,路上遇見了月牙兒和春庭。


    餘驚秋去書房時,將月牙兒留在了澄心水榭,但這丫頭呆不住,不知道跑到哪兒去耍了一圈,見到她後,似有話說。


    「怎麽了?是闖了什麽禍麽?」


    「什麽呀!」月牙兒坐在翁都背上,抱著雙臂嬌哼一聲,「我是想告訴你,我看你那位病怏怏的師叔有點不對勁。」


    餘驚秋一愣,「吳師叔麽?」


    「我哪兒知道他是什麽師叔。」


    餘驚秋看向春庭。春庭點了點頭,他正是和陸元定送吳青天回去時遇著太過憋悶而出來找餘驚秋的月牙兒的。他不知道月牙兒的本事,隻當是小姑娘瞧著新奇。


    餘驚秋問道:「你瞧著有什麽不妥?」


    來幹元宗之前,餘驚秋交代過月牙兒幹元宗的暗流洶湧,有些人明麵看上去和氣可靠,背地裏一點頭髮絲也不可信。


    月牙兒聰穎聽話,記在了心底,看了看兩邊,連春庭也避著,湊到餘驚秋耳邊,「你師叔像是被藥耗損了元氣,掏空了內裏。」


    「你是說他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也不是中毒,有些好藥、補藥,用得不當,也能像火一樣將人的元氣精神當作柴一樣燒得幹幹淨淨。」


    餘驚秋蹙眉沉默片刻,說道:「月牙兒,你能否幫我瞧一瞧吳師叔的病。」


    穀中生病的人少,月牙兒一身醫術能實施的機會少之又少,如今能上手看一看病患,歡喜應道:「好呀,好呀。」


    第118章 診脈


    餘驚秋讓春庭帶路,領著月牙兒往吳青天住處來。


    這邊廂,吳青天身虛氣弱的人,摻和到那明爭暗鬥中,回來後就感到頭腦昏沉,弟子侍奉著服了藥正要歇下,見到餘驚秋過來,強撐著精神來見她。


    「宗主。」


    餘驚秋扶住吳青天要行禮的手,「師叔身子不便,這些虛禮就免了罷。」


    「不能免,你初掌宗門,尚無威信,要震得住人,就得管得嚴。」


    餘驚秋輕聲笑了笑,沒有反駁他的話。


    吳青天將餘驚秋上下打量,長嘆一聲,「就在先前,陸元定來見我,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現在你人站在我麵前,我也沒有多少實感,你這一走,走了多少年吶。」


    「是山君不孝。」


    「陸元定跟我提起過,你身陷囹圄,難以脫身,我知道你並非是自己不回來,這些年來苦了你了,隻可惜,如今我這身子不中用了,有些事明知是精心設計,有些人明知是別有用心,我也沒法子替你討回公道。」


    「師叔好好的,長命百歲,便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吳青天笑著感嘆道:「難吶,難吶!」他雖不甘,但生死有數,天意難違,莫可奈何啊。


    「師叔,我有事同你商量。」餘驚秋看了眼左右,吳青天會意,隻讓徒兒周望留在身邊,將其餘弟子遣了出去。


    春庭和周望守到門邊。餘驚秋說道:「師叔,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想要給師叔診一診脈。」


    餘驚秋神色端凝。吳青天看著她的臉色,愣了片刻,忽然一驚,他實在沒想到以餘驚秋的心性,會疑到這一層,「你是說……」


    餘驚秋讓月牙兒近前,說道:「這人是我流落江湖時結識的一位小友,醫術非凡,讓她給師叔把過脈後,我才能安心。」


    「我這病不少大夫都瞧過,方子留了底,沒什麽異樣的地方,你……罷了,再看一看也沒妨礙。」也是餘驚秋體貼他的一片心意,吳青天將袖子一挽,將手腕放在茶幾上。


    月牙兒見餘驚秋點了點頭,上前坐到一旁把脈。


    吳青天閃了月牙兒一眼,一看是這麽年輕一個姑娘,皺了皺眉頭。


    學醫跟練武是一個道理,一年修煉積一年的功力,這年紀藥都認不全呢,能有多大本事。


    餘驚秋問道:「師叔這病是怎麽起的?我記得當年離宗時,師叔身子健壯,龍行虎步,不過幾年,就病成這樣。」


    吳青天說了這麽多話,身子睏乏。


    周望瞧見師父眉間倦色,代為答話道:「幾年前師父和飛花盟的人交手時受了傷。那傷不重,師父也就沒放在心上。誰知好轉後不久,傷口又崩裂了,來勢洶洶,險些折騰了半條命去。從那之後,師父身體就一日差似一日,俞師叔說是那時候留下了病根,請山下名醫看過,俞師叔也是日日費心,但收效甚微。師父身體反反覆覆,一直熬到現在,你要是晚些回來……」周望說得心中悽惶,望向吳青天。


    月牙兒搭著脈,正端詳吳青天麵色,眼前的人眼窩深陷,眼白血絲髮青,兩頰突出,臉頰上一點肉也沒有,就似一張蠟黃的皮掛在骨頭上,一副枯槁之相。


    而吳青天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餘驚秋,見餘驚秋還算鎮定,眉眼微垂,像是思索什麽,比之當年,更見穩重,還多了一份疑心,這份疑心對於餘驚秋自身來說,是好的,可見在外流浪多年,有些苦沒白吃。


    「月牙兒,可是瞧出了什麽?」


    「我要看看大夫給他開的方子。」


    吳青天令周望去將方子取了來,藥方一直由周望收納,周望這人做事細緻,藥方都保留得極好,一共六張,連幾年前最初的藥方都還留著。


    月牙兒接過藥方,掃了眼最初的方子,「看這方子,當年這位阿伯傷勢復發,應該是寒邪侵體,以至於氣滯血瘀,經脈不通。這病說不上嚴重,好好調理,是不會留下病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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