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出許久,南冶派見我未歸,必然送信到藏鋒山莊,一來一回也差不多半個多月,如今我杳無音訊,隻會累得兩家擔憂,我要快些回去。」


    「快些回去,免得誤了你成親的吉時?」


    玉腰奴語氣怪異,像尖刺一樣。扶光目光一閃,心頭浮現一個想法,那想法令她渾身一顫,甚至不能去看玉腰奴,「這與你無關。」


    玉腰奴觀察著扶光的神色,「你不喜歡他的,對不對。當年我們在山上,你從來未瞧過他一眼。」


    扶光心中的感覺越發濃烈,急於離開,「他是我未婚夫,我怎會不喜歡他。」


    玉腰奴一閃身,攔在門前,笑道:「你應當瞧瞧你臉上的神情,扶光,你要是喜歡他,怎麽連他的名字也不說出來。」


    靜,她是需要藏放的酒,越久越香,越陳越淳厚,是一塊溫玉,令人愛不釋手,所以即便是分別了這麽多年,她還是想著她,想要擁有她。


    彼時亡命天涯,自身難保,如今站穩了腳跟,有與南冶派一搏之力,她也就出手了。


    她好不容易把她帶回來,怎麽會讓她再回去。


    玉腰奴笑道:「那活死人的棺材墓地有什麽好惦念的,他們隻會逼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將宗族門派興衰榮辱沉甸甸的枷鎖壓在你身上,你還回去做什麽,別回去了罷,留在這裏,逍遙自在,恣意隨性,沒有那些條條框框束縛你。」


    扶光神色一凜,義正詞嚴,「我既生在山莊,養在山莊,這些責任便是我該擔的,怎可為一己之私,棄我親族於不顧。慈彌,你這些話,可太讓我失望了。」


    扶光一把推開她,往外走去。樓鏡抱著臂膀,在一側看戲,她已將人帶到江南,甚至還多出了一把力,將風雨樓騰出一塊地方給玉腰奴金屋藏嬌,她的酬金已經付完,接下來扶光是走是留,可就與她無關了。


    玉腰奴不急不緩,腳步輕輕一點,便飛身到了扶光前方,攔住了她的去路,「我們這麽多年不見,你難道也不和我敘敘舊,不問問我這些年怎麽過的,過的好不好?」


    扶光道:「慈彌,你到底想做什麽?」


    玉腰奴眯了眯眼睛,笑了起來,毫無遮掩,將自己的野心剖開,直白地露出在扶光麵前,「我想把你從霍朝手裏搶過來,想把你從藏鋒山莊和南冶派手裏搶過來。我愛你,扶光,所以想把你占為己有。」


    扶光渾身一震,果然如她所預感,玉腰奴順著她的預感說出了這句話,她神情不無驚駭,直愣愣望著玉腰奴,良久良久,啞聲道:「你瘋了。」


    她滿心希望自己聾了,未聽見這一句話。


    當年,她就知道慈彌對她有欽慕之情,是那人告訴她的,她茫然,訝異,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說,慈彌隻是年少獵奇,對一切怪異詭誕之物嚮往,你又是她最親近的人,或許她誤將友情當作了愛念之意,你遠離了她,師父和我對她嚴加管教,待她長大些,自也就恢復正常了。


    她確信,那是最好的辦法。


    但如今,卻親耳聽見,親眼看見玉腰奴灼熱的目光。


    這無疑是最震撼她觀念的事,震撼到了靈魂深處,讓她生出一股恐懼來。


    扶光退了兩步,仿若跟前的人是洪水猛獸,她另尋了一處出口,想要迅速離開這個地方。


    樓鏡看著逃離的人,向著玉腰奴揶揄道:「你要是追上去,她會和你兵戎相見。」


    「她已經到了我手中,我不會放手的。」


    樓鏡看著樓梯旁幾顆楊柳下的石子,說道:「這人就像是手中的沙子,抓得越緊,流失的越快。」


    玉腰奴說道:「扶光不是沙子,是美玉。」


    樓鏡挑眉,笑道:「玉說到底,也就是好看的石頭,被風琢磨,也有變成沙子的一日。」


    玉腰奴瞪了樓鏡一眼,怪她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說話不吉利,「隻願你他日也愛上了人,別是手握流水才好!」


    玉腰奴一看向扶光離開的方向,神色又變了,也不著急,慢慢追了上去,「她既然想出去,那我就去陪她逛一逛。」


    這裏是江南,飛花盟腹地,扶光體力未復,僅憑一人之力,跑不出去,所以玉腰奴不急。


    玉腰奴走後不久,院中來了一人,快步走到樓鏡跟前,低聲稟報了什麽。


    樓鏡離開了此處,往前院走去,越走,心中越不暢快,她本是戲謔玉腰奴的一句話,被玉腰奴一頓搶白,反咒了回來。


    她本不該是為情思困擾的人,可那話,偏生落在了腦海裏,就像是酒,初品無味,自覺得不在意,其後勁頭湧了上來,隻感到心中煩悶。


    樓鏡身形一繞,從月亮門進了花廳,一道背影映入眼簾。


    手握流水?


    樓鏡冷哼了一聲,便是愛上了別人,這該苦惱的,該擔憂是否是手握流水的人,也該是對方!


    「寅九。」


    寅九正在護養佩劍,一路爭鬥,攜帶的佩劍已是傷痕累累,不堪重負,寅九早已聽見樓鏡的腳步聲,卻不急著起身,隻待她喚出聲。寅九回頭。


    樓鏡道:「過來。」


    寅九似是無聲嘆了口氣,合上了劍。


    樓鏡笑得莫測,「來,我帶你去見個人,你必然想他。」


    寅九看著樓鏡的笑,隻覺得這可稱得上是作弄惡劣了,雖不知見的是誰,但大抵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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