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若是插手,可能暴露自己,但玉腰奴取劍還未歸來。


    樓鏡思忖片刻,神情冷漠,壓了壓手,示意不要妄動。


    來人顯然未發現他們。


    寅九往前踏了極小一步,被樓鏡攔下了,他收住了腳,聽了樓鏡的話,沒有行動。


    他隻是微偏著頭,麵具下的眼睛在暗中更加看不分明,隻有極幽淡的兩點光芒,他在打量著樓鏡,在覷視著她,在確定著什麽,似乎想要將她血肉扒開,將她看透,把她那顆心看分明。


    樓鏡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從那個角度來看,知道他在注視自己,怔愣了一下,沒注意到自己冷硬的腔調放軟了一點,「怎麽了?」


    她有野獸一樣的直覺,隻感到跟前這個叫寅九的人氣息忽然轉變了,就像江漢地區的氣候,火熱三伏天,一場大雨落下來,天氣急轉直下,變得十分寒冷。


    寅九的目光隻是盯著她,好半晌才移轉開去,並未寫下隻言片語來回答樓鏡的問話。


    那一瞬的冷漠疏離、摻雜一絲血腥的殺氣仿佛是樓鏡的錯覺。


    兩人雙雙望向院落內,那深夜潛進南冶派老掌門的不知是什麽人,進去了半晌,竟未鬧出什麽動靜。


    兩人不知他有什麽目的,但在那人潛進別院時的一剎那,兩人那敏銳的感官都捕捉到夜風送來的一絲涼意,那人將殺氣掩藏的極好,若非兩人修為特殊,甚至難以察覺。


    但他們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那人的殺意,來者絕非善類。


    老掌門若是健壯時,毋須他們來插手多管閑事,但如今老掌門纏綿病榻,抵不過敵人暗施殺手,他們若在外幹看著,或許明日就能聽到老掌門遭人暗害而離世的消息。


    南冶派喜事還未辦,就要先做白事了。


    在樓鏡靜觀其變這段時候,另一處方向又有了響動,一回頭,隻見一人奔行如風,霎時來到兩人藏身之處。


    來人是玉腰奴,她回來的比預定的時間要早上太多,她身形狼狽,束髮散了開,長發披著,被夜風撩得翻飛,兩隻袖子不知何故破碎,參差破碎的地方有燒焦的痕跡,即便是在夜色裏,也可看見她雙手到小臂的顏色要深於上臂顏色。


    玉腰奴背後背負著一個包裹,同去時背著的一樣,那是一個裝劍的木匣,雖不能看到裏麵,但樓鏡憑肉眼感覺到木匣的重量有了增加。


    樓鏡從玉腰奴的神情也能得知:玉腰奴得手了。


    寅九忽然抬起手來,往別院一指。


    玉腰奴疑惑的,「嗯?」她人皮/麵具下的眉眼一展,促狹道:「小哥,我又不是你主子,也不能跟你心靈相通,你不說話,我怎麽能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樓鏡瞥了一眼寅九,發覺他今日有些好管閑事。


    樓鏡說道:「方才有一人潛進了別院,那人不簡單,藏著一身殺氣。」


    玉腰奴打趣的神色微變,眉梢眼角的笑意沉了下來,漫不經心哼吟了一聲,「事到如今,還有人打著半死不活的老頭子的主意。」


    「倒是不能不瞧瞧。」玉腰奴抬起頭來,足尖一點,飛身進了庭院。


    樓鏡和寅九跟著她躍進庭院,踏過石子路,走到廊下,隻見廊道上橫躺著一個人。


    玉腰奴看也不屑看,抬腳跨過了那人,往裏走去。


    樓鏡走上前時,瞥了一眼,隻見那人雙眼圓睜,麵色驚詫,已然斷氣死了,這是一具屍體,可僅從外表上,卻看不見什麽傷痕。


    一擊斃命,且致命傷不易察覺,像極了一個殺手的手段。


    有一臉詫異的神情。


    別院的堂屋裏燈火葳蕤,將屋內人的影子投射到牆麵上。


    三人聽到屋內的交談之聲。


    「老頭子一生以鑄劍為樂,不怎麽插手江湖中事,不記得招惹過什麽仇家,你是哪個派來取老頭子性命的。」


    那人淺笑了兩聲,「你命中該有此一劫。」


    那蒼老的聲音仍舊渾厚,極坦然,「老頭子如今打不過你,死便死矣,或早或晚的事罷了,隻不過想著死前死個明白。」


    「恕難從命。」


    玉腰奴嗤笑著踏了進去,「他這樣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深夜來暗殺,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隻會爛在肚子裏,又怎麽會說出去。」


    屋中兩人,一人身形魁偉高壯異常,仿佛巨人,委委屈屈的縮在一輛輪椅上,這人鬚髮戟張,麵孔和發須都發紅,烈火一般的顏色,小臂壯碩,將輪椅扶手完全壓蓋住了,這便是南冶派的老掌門紀燃。


    這人如此健壯,除卻眼底兩抹烏青與黯淡無光的雙目,實在難以想像這樣一個人,已然身患重病。


    在紀燃輪椅前兩步距離外,站著一個身條精壯,穿著南冶派服飾的男子,他背對著門外的人,聽到聲音,霎時驚覺,卻不慌亂,他第一樣要做的事,不是回頭看門外的三人,而是運起右手,雙指併攏如電,直襲紀燃心頭。


    危急之中,紀燃爆發出一聲虎吼,那手臂似開山巨斧一般砸下來,男人身體柔軟的太詭異,渾似沒骨頭,繞開紀燃一掌,誰知紀燃早知避不過,另一手護在要害,以手臂來主動承受這致命一擊,「要是隻能糊裏糊塗的死去,老頭子就不想早死了。」


    這兩下一攔,給了玉腰奴三人前來助力的機會。


    寅九和樓鏡一左一右,寅九內力一震,佩劍旋轉飛出,劍刃就要割到男人時,男人腳下一蹬,飛身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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