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衫欲言又止,他神情呈現出憂急,似乎也有話要問,樓鏡猜想他倆想知道的大致是同一件事,但她卻先問了他的差事,「玉腰奴那兒可有消息了?」


    「梅花館隻差到沈仲吟最後在九龍渠現過身,卻也是幾年前的事了,其餘的,仍無進展。」


    「九龍渠?」


    「離燕子樓不遠。」


    「你去過燕子樓麽?」


    「沒去過,燕子樓藏在冷雲山中,飛花盟裏知曉具體位置的人不多。」


    「韶衍肯定是其中一個。」樓鏡冷笑了一聲,「沈仲吟應當回過燕子樓了,赫連缺必然知道他的行蹤,最後還是難免在赫連缺這裏費工夫麽……」


    花衫已有些耐不住,往樓鏡這邊走近了一步,端詳她的臉色,見她唇上無多少血色,眉眼露出疲態,想來受傷不輕,他道:「我聽樓中的人說你倆是為著一個女人起了爭執……」


    赫連缺之約,在街上遇見了她,將人帶了回來,不想今日撞見了韶衍。」


    花衫目光閃動,樓鏡幽幽道:「你說奇不奇怪,我以前還不覺得,今日再見我這師姐,隻覺得她與詹三笑有七八分相似,連韶衍也被她惑住了,你說……這天底下怎會有這樣蹊蹺的事。」


    花衫晃過神來,見樓鏡抬起了頭來,正眼打量著他,花衫見她神情,便知道她已猜到了七八分了,心裏一嘆,直言道:「你想知道什麽,便問罷。」


    樓鏡開門見山,聲音陡然沉下來,「詹三笑和餘驚秋,是不是孟家遺孤。」關於詹三笑的身份,她先前早已問過花衫,花衫緘口不言,她當初不解,詹三笑死了,她和他們的目的也不衝突,既然如此,詹三笑的身份還有什麽可隱瞞的,現在想來,大抵是在護著餘驚秋。


    從以往種種來看,詹三笑是想置餘驚秋於這一切怨仇血債之外,隻是到頭來,終究事與願違。


    花衫還有些猶豫,樓鏡說道:「不想她摻和,她也已經摻和進來了,早在四年前就摻和進來了!」


    花衫皺著眉頭,片刻後才鬆展開來,無奈道:「她倆人確實是孟仁醫和陽神的兩位女兒。孟仁醫對百戲門有恩,曾在一場算計中,解過半數門人身上的劇毒,救下我們性命。


    孟家遇難後,孟仁醫和陽神先後亡故,焦嵐……你的娘親護著大小姐躲避江湖中人的追殺,那時你娘已懷了你,生產之時,再大的力量也難救護旁人,她們本就勢單力薄,當時沈仲吟去聯繫幹元宗的人,不在她們身旁,以至於排沙幫的人襲來,你娘抵擋不住,大小姐為了你娘順利生產,獨自去引走了排沙幫的人,最終還是給排沙幫的人捉走了,你娘誕下你後,隨沈仲吟上門要人,那時候大小姐已經……大小姐的病就是那時落下的。」


    從那時起,大小姐就知曉自己會給你娘和你帶來無盡的殺生之禍,她下定了決心,要到飛花盟來,你娘不準,竟也拗不過她,我初時見她都驚訝於她這份聰慧沉著,她知曉韜光養晦,知曉忍辱求生,全不似個孩子。」


    你娘膽識過人,敢陪著她直進到朝聖教中去,大小姐以殘缺的藥方換來了一隅安生,但在這飛花盟裏,你娘是不能永遠護著她的,她終究是幹元宗的人,所以,你娘將顏不昧尋了回來,顏不昧本就是大小姐師公,又向你娘承諾過,因而這許多年來,一直護在大小姐身旁。」


    你娘也是從顏不昧口中得知了我們,試得我們可信,便將大小姐一路經歷告知了我們,從那時起,我們便死心塌地替大小姐做事,為著還當初孟仁醫的救命之恩。四年前二小姐……便是你的師姐,去天星宮時失蹤,伺候大小姐一直在尋她,如今百戲門人悉數在外,一半查中原武林與飛花盟勾連的人,一半便是在尋你師姐蹤跡,如今,如今好了……」說著,花衫垂下眉眼,目中哀哀的波光流轉,「隻是晚了,若大小姐知道,該有多高興。」


    樓鏡肩膀垂了下去,喉間哽了半晌無言。


    「說起來,她這些年去了何處,怎的一點線索也沒有,渾似從這人世間消失了般。」


    樓鏡張了張口,聲音艱澀,緩緩吐出三個字,「死人莊。」


    花衫臉色一變,「可,可……」花衫不知怎麽問,他身在飛花盟中,豈會不知死人莊的威名,進了死人莊的人,就沒有過活著出來的。


    樓鏡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說:餘驚秋還有沒有個人形,人形是有,但也已破碎不堪了,「不大好。」


    花衫一時無言,現下看來,倒真不知這對姊妹,是見著了好,還是未見著好。


    「此刻她在風雨樓中麽。」


    這時候,裘青帶著人急急忙忙趕了回來,樓鏡瞧了一圈,沒見著人影,撂下臉來,「人呢?」


    裘青忙將這半日所見,仔細說了一遍。


    花衫道:「這時候赫連缺想要她,韶衍也想見她,中原武林裏有獵手藏在暗處,絕不能留她一人在外,我去通知門人,勸她回來。」


    樓鏡卻麵色沉重,抿著嘴角,問道:「她殺了人?」


    她想著這事,連花衫辭了她離去,也未注意。回過神來時,書房裏隻剩她一人了。


    夜色正濃,她走到屋外簷下坐下,望著月色,簷下正中的風鈴叮叮地響,她今夜得知了這些事,腦海中想到詹三笑,餘驚秋,更記憶起焦嵐和樓玄之。


    宗裏的人都道餘驚秋是樓玄之在外撿來的一個孩子,自幼養在膝下,當女兒一般的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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