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逍亭:「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挺複雜的,——藝術來源於生活這句話真是太貼切了,生活果然是狗血戲最大的靈感。」


    她不願在電話裏多談,晏慕淮也不勉強,把話題轉移開:「想吃什麽?」


    顧逍亭報了幾樣菜名,在偌大的別墅區裏走了一陣,始終都看不見大門。


    她懶得走了,停在一棵樹。


    「我現在不太想說今天晚上吃什麽,我比較關心我的專屬司機在哪兒?我找不到路都沒個人來接我。」


    這話純屬瞎扯,她完全可以打電話給小區的物業,讓對方開小車過去接她。


    但晏慕淮心裏微微一盪。


    顧逍亭這是在……跟她撒嬌?


    還真是少見。


    晏慕淮順著她的話問:「你在哪兒?」


    顧逍亭往四處看了一眼:「看位置應該是3區,從薑家出來的別墅往下走,也不知怎麽就走到這地方來了。」


    晏慕淮:「周圍有沒有什麽參照物?樹、建築、人這之類的?」


    顧逍亭左右看看,最終將目光放在了頭頂,她頭頂的位置恰好有一棵枯樹,滿樹的枝繁葉茂掉的差不多,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而在不遠處一戶人家的後庭院,恰好栽種著正值時節的梅花樹。


    她把這些特徵說了一遍。


    晏慕淮重複一遍:「右前方有梅花樹,頭頂是棵枯樹,3區大路過去沒多遠是麽?」


    顧逍亭聽出了不對勁,狐疑道:「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我又沒告訴你是在哪兒。」


    「這樣啊……」晏慕淮的聲音裏好像含著笑意,道:「你回頭看看,後麵是什麽。」


    顧逍亭沒急著回頭,心裏先是浮起了微微的漣漪。


    她舉著手機轉過身。


    身後停著一輛車,駕駛座上的人從一側彎腰出來,復又停止脊背來看她。


    與此同時,她耳側的話筒中也傳來了聲響:「你後麵是什麽參照物?」


    是個人。


    ……無聊。


    顧逍亭輕嗤一聲,卻無人知道她心裏的那處漣漪正一圈圈的浮現出來,好像正有什麽東西,焦躁不安的從水水底浮現了出來。


    她走過去:「什麽時候去考的駕照?姐姐從沒告訴過我,真沒意思。」


    她說罷也不等晏慕淮有什麽反應,徑直將手伸進她兜裏,從裏頭摸了個小本子出來,展開一看,赫然是晏慕淮的駕駛證。


    「幾個月前就到手了,你喝醉時還接過你一次,但是你沒印象。」


    顧逍亭對這件事的確沒什麽印象,她一直以為晏慕淮不會開車。


    思及此,她低頭看過去,證件照一貫是不讓笑的,而晏慕淮本人也不怎麽喜歡笑,上頭的女人冷冷清清的,眸色平淡,擦了一點口紅,唇色語氣顯得分外嫣紅,更襯得她身上那股出塵絕艷的氣質。


    她看了半晌,忽的想起來了。


    拍證件照時她是和晏慕淮一同去的,剛好有份資料需要張貼照片,拍攝的前十分鍾,她去了趟洗手間,晏慕淮也跟她一起進去了。


    她去時沒有擦口紅,從洗手間出來時唇上卻沾染了淺淡的口紅印子,被她拿指腹擦平了。


    難怪。


    她就說她從沒看見晏慕淮化妝。


    顧逍亭合上駕駛證,重新塞進她懷裏:「姐姐怎麽突然想起去考駕照了?」


    晏慕淮倚著車門:「你缺一個司機,總不會開車、沒有駕駛證,便要一直麻煩別人。」


    其實最開始不是這個理由。


    最開始她去考駕照是因為,她想和顧逍亭並肩前行,不作為她車內的附屬品,也不讓對方作為她的附屬品,她想要的是兩人一起,坦坦蕩蕩、光明正大的並肩前行。


    第一次其實她不怎麽想考,隻是存了試試的心態,考到科目二,她突然就改變想法了。


    顧逍亭開車太莽,堪稱橫衝直撞,她每每看著都膽戰心驚,生怕對方出什麽意外。


    好在除了經常超速之外,顧逍亭並沒有做什麽違反交通法規的事,譬如喝酒開車。


    「上車吧。」


    顧逍亭道。


    晏慕淮微微偏頭:「不問我是怎麽找到你的?」


    顧逍亭頓住,順著她的話往下問:「那姐姐是怎麽找到我的。」


    晏慕淮抬手,現下已是暮色四合,天色將沉未沉,臨到頭來反而出了太陽,夕陽在天邊搖搖欲墜,把所有光輝都灑在了她身上。


    顧逍亭疑心自己好似從她身上聞到了陽光的氣息。


    像是某種被暴曬過後的草本植物的香味,帶了點幹燥,是綿綿的,源遠流長。


    她抬頭,正望向晏慕淮的眼中。


    「——隻要你不高興,不管你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從前是這樣,現在依然是這樣。


    她總是能拋開一切,在角落或別的什麽地方,找到不高興的顧逍亭。


    顧逍亭不知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主動把臉往她手上送了送,「姐姐怎麽知道我心情不好。」


    她沒否認。


    晏慕淮鬆了口氣,心裏泛起無窮無盡的柔軟,海似的奔湧出來,教她想要伸手抱抱眼前人。


    顧逍亭實在太嘴硬,像隻蚌殼,又像隻刺蝟,將自己包裹起來,一絲一毫的柔軟都不肯泄露給外人。


    她花了無數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能把這隻刺蝟、這隻蚌殼翹開一道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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