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蕭雨歇心中長嘆,這便是朝政,從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隻要是與朝政二字沾上邊,沒有誰的手,能是幹淨的!


    馮敬的死,並沒有在今晚這場風波上掀起多大的波瀾,皇帝隨手招來幾個太監,將馮敬抬出了宣室殿,若非是怕血跡更多的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上,隻怕馮敬會被更加無情的拖離此處。


    很快便有太監上前清洗了雕龍柱上的血跡,馮敬的死,一絲一毫的痕跡,也不曾剩下。


    這時,皇帝下了口諭:「罪臣馮敬,行刺未遂,家中成年男女,一律斬首,其餘沒為官奴。」


    緊著著,皇帝長嘆一聲,語氣及其失望與悲涼:「衛尉一職,掌管京師徼巡,何其重要,衛尉做出這等事,當真是叫孤膽寒。」


    司空易修遠,亦是長嘆,附和道:「回稟陛下,衛尉乃是要職,一旦衛尉有了異心,無異於京師失守,陛下定要將此要職,交給陛下的心腹!」


    皇帝聞言,頗為贊同,感慨道:「愛卿所言極是,孤觀朝中眾人,若論能力,與對孤的忠心,非司徒大人莫屬啊!」


    杜衡聞言,眉心一跳,一股不詳的預感漫上心頭,隻見皇帝繼續含了推心置腹的神色,對杜衡說道:「孤登基前前後後那麽多年,唯有司徒大人功不可沒,若論肱骨之臣,司徒大人當屬第一,若論孤所倚仗,司徒大人也屬第一。先是太僕一事,今又有衛尉行刺,孤當真是怕了……」


    皇帝說著,愈發觸動心腸,動容道:「遍觀朝野,唯有將京師安危託付於司徒大人,孤才能安心!你放心,雖然暫且將愛卿降為衛尉,但孤絕不會委屈你!」


    話到此,皇帝對著眾人朗聲道:「封衛尉卿杜衡為故安侯,賜百金!可繼續住在司徒府,無需搬離。」


    杜衡聞言,心內長嘆,多年來,他平衡皇帝權力以求自保,可是,當他羽翼漸弱之時,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皇帝如此推心置腹,口蜜腹劍,叫他如何拒絕?又是封侯,又是賜金,不過是看著光鮮罷了。


    自南朝立元以來,身在三公之位者,或老死、或辭官、或如前司徒白進良一樣,紮紮實實的死在這司徒之位上!卻從無一人,像他杜衡一般,從三公降職到九卿!封侯又能如何?蕭雨歇的廣陵侯是榮耀,他的卻是安撫!


    皇帝啊皇帝,這道聖旨,無疑是將他杜衡釘在了恥辱柱上,成了滿朝文武的笑柄!


    杜衡無論心內如何泛起波瀾,歷經滄桑的麵容上依舊看不出半分半毫的不愉,沉浮官場多年,他早已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淡定。


    杜衡神色嚴肅,他抖開衣袖,緩緩的疊掌在胸前,鄭重行禮謝恩:「謝主隆恩!」


    因著蕭雨歇被石棉灑中的緣故,宣室殿事畢,便趕忙請旨回府處理。皇帝特賜了藥膏,並免了蕭雨歇三日早朝。


    杜衡出了宣室殿,初冬的風已微見涼寒,他走在長長的台階上,若有所思。


    這時,他被太尉孫逸之叫住:「司徒大人……哦,不對,是杜衛尉。其實,衛尉不必太過在意,潮有漲落,月有陰晴,浮浮沉沉也是常態。」


    易修遠在一旁聽著孫逸之的假意安撫,麵色上滿是愉快。


    杜衡心內怒火翻騰,孫逸之,雖身為太尉,卻不過是易修遠手中的傀儡罷了,如今,就連孫逸之也敢騎到他杜衡的頭上了。


    杜衡不做任何反應,他心知,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他人手中的把柄。若流露不快,那便是不滿皇帝的旨意。可他高高在上多年,又如何做得到低頭俯首。


    想到此,杜衡語氣平靜:「多謝太尉大人!」


    說罷,杜衡正欲拂袖而去,卻被孫逸之叫住:「杜衛尉,你忘記跟本太尉行禮了。」


    杜衡聞言,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但孫逸之所言沒錯,如今降了官職,他需得跟孫逸之見禮,杜衡忍著一口氣,不去看孫逸之的臉,草草行了個禮,疾步而去!


    雖然杜衡這個禮,行的頗為敷衍,但卻意味著從此地位的變化,孫逸之和易修遠滿意非常。


    回到司徒府,杜衡在書房的書桌後坐下,將所有服侍的下人都趕出了書房。


    隻聽「哐啷」一陣巨響,書桌被杜衡掀翻在地,硯台裏的墨灑了一地,筆架上毛筆也零零散散的到處都是。


    他緩緩踱步至窗前,負手而立,望著窗扉外那一輪初生的圓月,神色冷寂。他雖看似與平常無異,可背後攥的發白的拳頭,以及額角跳躍的青筋,暴露了他此時內心的憤怒。


    他杜衡為官三十載,在皇帝還是六皇子之時,便已經拚全力來輔佐他,為了沄澤的皇位,由他謀劃殺害前太子、在先帝藥中下慢毒、誣陷白進良、;逼反楚王與賀蘭子胥……樁樁件件,他做下的樁樁件件,無不是為了沄澤的皇位。


    沄澤登基之後,他也想做一個千古流芳的忠臣,可是自古帝王鳥盡弓藏,他即便什麽都不做,也難免落個功高震主的罪名,為了這條命,他不得不小心籌謀,平衡皇帝的權力。


    他為了沄澤的皇位,如此殫精竭慮,而今竟落得個降職之辱,見到孫逸之這等貨色還得行禮拜見。


    到底,意難平啊!


    作者有話要說:  杜衡快領盒飯了~~~~明日感情戲~


    ☆、雙棲蝶


    蕭雨歇一路忍著脖頸處的奇癢回了侯府, 一進府門便忙讓下人燒水送去縹緗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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