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聽聞文濯即將歸來,心中猛然一動,但張夫人此言,含了怪責之意,文君心下不快,斜了張夫人一眼,冷言道:「我自會解釋。」


    張夫人聞言笑道:「小姐有主意便妥,否則合該為小姐擔憂了。」


    文君得體的笑笑,禮貌備至:「謝張夫人關懷。」


    晚間,文君喚來陸離,吩咐道:「你去盧大人府上一趟,問問我之前託付的事,可有消息?」


    陸離領命去了,於二更時歸來,文君因等著消息,並未休息。陸離遞給文君一份密函,回道:「盧大人幾日前便查清了,這是小姐畫像進宮後的始末。」


    通過盧若英的書信,文君方得知,原來畫像送到皇帝手中的那天,皇後正在身邊侍奉,皇帝雖甚為中意,但架不住皇後從中阻撓。當今皇後乃是司徒杜衡的麽妹,皇帝便隻好割愛,聽從皇後的勸說,將文君賜婚給了蕭雨歇。


    且這消息是司空大人的第三女瑤華夫人傳出來的,由此可見,盧若英已得易修遠信任。


    文君將密函遞給素娥,素娥熟練的將其焚燒。信中內容,唯有一點,讓文君百思不得其解。皇後阻撓她進宮也就罷了,為何又會賜婚蕭雨歇?怕是皇後想徹底斷了她進宮的後路,可她與皇後並無深仇大恨,委實不必做的這麽絕。


    文君想了許久,也未能向明白,許是另有隱情,亦或是就是這般的巧合。


    第二日,日暮時分,文濯帶著商隊歸來。


    文君站在一進門後迎接,不一會兒,一行人十五人風塵僕僕的在文府門前停下。文濯一席玄色箭服,跨馬而下,忙有家丁上前將馬牽走,文濯邁著緊湊的步伐進了文府,葉蓁緊隨其後。


    數月未見,文濯麵色黑了不少,他已將近而立,那如刀刻般的五官如今更顯滄桑。文君見他歸來,心內如曬了暖陽,但麵上她隻含了得體的笑,行孝禮迎接道:「文君恭迎義父。」


    文濯聞言「嗯」了一聲,帶著人直接從文君身旁走過,緊湊的步伐未有絲毫停頓,直直往三進院靈昀堂而去。


    素娥伸手將文君扶起:「小姐,主上已經走了。」


    文君麵色如常,望著文濯遠去的方向,喃喃道:「我合該去解釋一番的……」


    素娥聞言,微有些不解,小姐素來不喜向人解釋,今日怎麽了?心裏這般想著,口內道:「主上旅途顛簸,怕是得先歇息,不如小姐先回房,想來主上自會相召。」


    文君聞言,自嘲的一笑,道:「是我糊塗了,義父說過的,我無事不必前去,有事自會相召……」


    ☆、琴瑟鳴


    入夜,已是亥時,文君正欲入睡,卻有靈昀堂的婢女前來傳令,主上相召。


    文君換了一身水藍色曳地長裙,絲髮未束,隻用一支白玉簪綰了鬢邊的長髮,便命人掌了燈往靈昀堂而去。


    來到文濯所居的靈昀堂,扣門進入,文濯見文君進來,示意素娥留在門外,文君掩好門,走了進去。


    文濯已換了一身倉色直裾常服,站在書架邊上撿著書籍,堂內隻掌了一盞燈,且已許久未挑燈芯,使得屋內愈加昏暗,文濯的身影仿佛融進了燭火下、書架投射的巨大黑影裏。


    「給義父請安。」說著,文君盈盈拜下。


    文濯並不叫起來,繼續翻檢著書架上的書,良久,才冷言道:「素來教導你,萬事需得步步為營。畫像進宮後,你竟未安排一人妥善送至皇帝麵前?教養你多年,就為著你有足夠的能耐留在皇帝身邊,可如今,居然出了這麽大的岔子,當真是不中用了。」


    文君聞言,仿佛一根尖銳的刺紮進心間,淪為棄子,非她所願。隻見她麵不改色,徐徐答道:「義父莫惱,文君尚有他法。」


    文濯聞言,轉過身來,目光直直落在文君的身上,他怒極反笑,道:「他法?你能讓皇帝收回聖旨嗎?何來他法?」


    文君緩緩答道:「讓皇帝收回聖旨自然是不能,可進宮有進宮的法子,不進有不進的法子。義父可還記得,在我小時候,您曾對我說,真正有能耐的人,無論身處怎樣的境遇,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文君不敢肯定自己便是那樣的人,但願意拚盡全力一試,還請義父成全。」


    文濯聞言,望著眼前的少女,心內不由一軟,雖是各取所需,但多年來相依為命,他對她,亦有些許不忍。但如此大事,容不得半點馬虎與私心,事已至此,文君與他而言已是可有可無,不過,既然她說出了這番話,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倘若文君今後所為妥當,與他而言亦是好事。


    思至此,文濯閉目一聲長嘆:「也罷,且看造化如何。你去吧。」


    一月的時間,過得極快。這一月間,暖春時的百花已謝,盛夏的暖意將將落滿昭陽城。


    七月十六這一日,侯府侍衛於午時過後,便開始在崇文街至觀門巷沿途清道戒嚴。昭陽城眾四處都在竊竊議論,廣陵侯迎娶文小姐該是何等的風光,皇帝賜婚,那可是無上的榮耀,人人都在等著瞧一瞧這盛世昏禮。


    這一日,文君寅時便已起來梳妝。張夫人則在院中命人準備驅鬼辟邪的事宜,用三升栗填臼、一張蓆子覆井、三斤枲塞窗、在置三支箭於戶上。


    待文君沐浴過後,已有幾名婢子們各自捧著禮服部件等在房中。


    見文君出來,其中一名已年過四十的夫人上前笑著說道: 「恭喜小姐喜配良緣!我乃廣陵侯堂叔之妻蕭蔣氏,是今日來給小姐開麵[注1]的全福人[注2],此事合該未來姑婆所做,奈何擇了幾回,也就老婦尚合全福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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