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流婉,你偏要走上絕路,那哥哥也沒有法子。」


    也許這樣更好,她就那麽安安靜靜的,也不會說出任何他不想聽到的話。隻是成宣那兒,他還得再想想,要怎麽向她解釋她方才聽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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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宣就那麽在偏廳候著,後來有人送了茶和點心,讓她填填肚子,說是少爺吩咐的。


    因此謝念寒的形象在成宣腦中更是混亂了。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人。


    不知等了多久,終於有僕人過來,領她去見謝夫人。成宣還沒進臥房,已聽到裏頭有人在悄聲說著什麽,念念叨叨的,她豎起耳朵卻聽不清楚。


    不曾想那僕人開門後,竟直接讓她進去了。外頭明明是晴空朗朗,裏麵卻黑漆漆的,一絲光亮也沒有。


    知她疑惑,僕人恭順道:「少爺讓小的轉告成大人,夫人畏光,不能點燈。另外,他便不一同前來了,讓成大人獨自詢問,但切記,若夫人精神不穩,請大人切莫刺激她。」


    聽起來,謝夫人的確是得了瘋病。這病怎麽娘有,女兒也得了,想起來就覺得有些邪門。她不由好奇問:「謝夫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


    「小的在謝府不過半年,也不清楚。這一點,勞煩成大人去問問旁人了。」話雖有禮,卻是一點也沒想正麵回答。


    成宣不再跟他計較,便進去了。窗欞透進一些微弱的光,成宣好不容易摸索著,適應黑暗後,才發現謝夫人坐在床邊。


    她不知謝念寒會給自己多少時間,他並未跟來,似乎是一種誠意的表現——我並沒有什麽可隱瞞的。


    「謝夫人,」成宣先試探著喊她,見她頭髮淩亂,麵容枯槁,有種病態的蒼白,似乎久不見天日了,「我是顧淮顧大人的女兒,你可還記得我?」


    她決定先拉近關係,沒想到原本還坐在床榻上低聲呢喃的謝夫人,猛然抬起頭,淒絕的眼神緊緊盯著成宣,讓她心裏發毛。


    她又想開口,謝夫人忽地尖厲喊叫起來:「你不是淮哥哥!你為什麽打扮成他!」


    成宣心裏念叨:我到底長得像爹還是像娘,怎麽大家的說法都不同?不過謝夫人叫得這麽親熱,看來和爹爹確實很熟悉。


    她試著引導謝夫人回答自己想問的問題:「他們一家人,十年前已經死了,你可知道……」


    不等成宣問完,她已是拉扯著成宣,聲嘶力竭道:「我當然知道了,他們是被人殺死的!」


    顧家人的骸骨早兩日才從荷花池中起出來,她瘋瘋癲癲的模樣看來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謝夫人是怎麽知道的?


    也許隻能刺激她的情緒,才能讓她說出更多話來。成宣狠了狠心,便繼續道:「顧大人已經死了,有誰可能害死他一家嗎?你有沒有曾懷疑過的人?」


    她滿臉是淚,哀戚道:「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我答應了他,要一生一世守著這秘密!」


    成宣再也無法像自己設限那般一步步推進。事關自己的親人,她無法冷靜麵對,急切道:「是不是謝旌年!你的夫君!是他想得到首輔之位,也隻有他才這麽熟悉顧府的每個角落,還有,也隻有他才有能力,先派人殺了我家人,再去千裏迢迢地追殺我。」


    她忽而聽聞「謝旌年」三字,更是癲狂至極,掙開成宣後跌跌撞撞沖向房門前,想逃出去。她捂著耳朵,大叫大喊道:「你不許提他!你不能提他!」


    「為了一個首輔的位置,你們就要把我家人趕盡殺絕嗎!」成宣從未在審問犯人時失控過,此刻亦是聲淚俱下,不知是憤恨更多,還是悲痛更多。


    謝夫人無力地靠在牆邊,單薄的身子滑落下來。她鬢髮皆白,眉目之間是無盡的懊悔和痛苦:「求你了,是我的錯,是我們的錯!別再問了!」


    「那謝旌年到底是怎麽死的?他是不是也因為愧疚、因為自責,才一病不起?這都是你們的報應!」成宣聲嘶力竭道,說罷也脫了力,跪坐在地。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說的含糊不清的話,又如何作為證據呢?加之謝旌年也已死去多年,她又如何能向一個死掉的人追究責任?


    成宣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那間臥房的。謝夫人到最後已一個字也不說了,隻是神情呆滯地坐在原地。


    錯也是謝旌年的錯,自己卻遷怒於謝夫人,也許還令她病情更為加重。可是,謝念寒知道當年的真相嗎?他知道他的父親,害死了他們一家嗎?


    她滿身疲倦,已無法再同謝念寒說上一句話,便獨自離開了。老天爺像是和她開了一個玩笑,她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可她沒有證據;而且,兇手早已死去,也沒有追究的意義了吧。


    另一邊,那個將成宣帶到謝夫人房中的僕人,悄悄回到了謝流婉房中。他對床邊的謝念寒耳語數句,而後畢恭畢敬離開了。


    他對著謝流婉自言自語道:「妹妹,果然連瘋子都是不可信的。我教了多少回,讓娘不要一聽到爹爹的名字就發瘋,可她還是做不到。」


    「現在倒好,我們家的秘密,就這麽讓一個外人知道了。你說,該怎麽辦才好?」


    謝流婉當然不能給他任何反應。他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像對著情人喁喁私語般溫柔:「可惜不能像對待你們一樣對待娘了,否則一定會引起她的懷疑。娘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她是對我非常重要的人,我得好好想想法子,看看怎麽挽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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