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正有一年輕男子在等著她。昭辛一改早前麵見太子李珣時的不屑,跪地道:「屬下恭迎二皇子殿下入城。」


    那二皇子,正是李珣二弟,李琮。李琮與太子年紀相當,但能力卻遠在李珣之上。奈何他生母出身地位不高,太子卻乃嫡出,這太子之位便落到了李琮身上。


    李琮扶起昭辛,故作不經意握了握她纖細十指:「昭辛,你太見外了,不許行如此大禮。」


    昭辛斂了一身殺氣,竟是少見的含羞帶怯。她望了眼眼前英俊的男子,低聲道:「不見外,屬下許久未見殿下,掛念得很。」


    李琮微微一笑,握緊了她的手,也不言語。昭辛更是心神蕩漾,她說:「一切已準備就緒,今夜太子下榻於大梁皇宮內,便是我們動手之時。」


    李琮捏了捏她鼻尖,寵溺道:「此法極其冒險,你可千萬小心。我和母妃都等著你重返都城的一日……」


    她眼中熠熠生輝:「殿下當真會娶我?」


    李琮篤定道:「那是自然。」


    她心滿意足,依偎在李琮懷中。兩人又溫存了一會兒,昭辛千叮萬囑,讓他在驛站隨侍之時,切記要小心,不可暴露身份。萬一讓李珣知悉,那便危險了。


    李琮一一應下,戀戀不捨地送她走了。


    待昭辛離去無蹤,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自懷中拿出手帕,將自己的雙手來回擦了數遍,眼神中帶著無比的嫌惡,仿佛手上沾染了什麽令人作嘔的汙穢之物。


    那手帕被他隨手扔在了巷角處,他也悄悄自暗巷離去,重新跟上了西涼人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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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皇城,宮門外。


    因著今日太後壽宴,宮門之外車馬駢闐,極為嘈雜熱鬧。裴譽下得馬來,向成宣伸手:「下來吧。」


    成宣今日作一小侍從打扮,她一路上擔驚受怕,因為從沒有主人騎馬帶上侍從的道理,她見四周無人注意,這才把手遞到裴譽手上,小心翼翼下馬來。


    出發前,裴譽對她說:「今日宮宴盛大,又是西涼人入城的頭一日。我不放心,你跟上我,咱們一同進宮去看看。」


    她心中暗忖,自己既無武藝,跟進去能幫上什麽忙?但裴譽似乎很是擔憂,這又是公務,她也隻能應了。改日她定要學會騎馬,便不用勞煩裴譽了。


    成宣疾步跟在他身後入宮。過了延福宮,便是景明苑。苑中已搭起彩樓,教坊司的樂人們鼓樂齊鳴,如鸞鳳和鳴。


    成宣哪裏見過這般花天錦地之景,訝異得很,禁不住左右張望。不多時,百官向皇帝謝坐後,便分別落座。她也緊緊跟在裴譽身旁,不敢稍離。


    除了幾位大學士、翰林之人、六部長官,還有皇家的宗室成員和各國使節,均一一落了座。成宣不忘今日來意,小聲對裴譽道:「那邊,是不是西涼使團?」


    「不錯。那是西涼太子李珣。」裴譽輕聲回道。


    太後與永嘉帝落座於最高處。樂人們手握鼓槌,高高舉手,敲擊鼓麵。那鼓槌上繫著的結帶飛舞起來,宛若流星。其餘樂人都紛紛和應,簫笛聲、箜篌聲,一時齊鳴。


    一名舞姬來到場中,穿著錦繡銷金裙裝,翩翩起舞,身姿曼妙。李珣看得雙眼發直,牢牢盯著她,連身旁的愛妾嬌聲喊他,也不回應。


    她蒙著麵紗,看不清容貌,卻更動人心魄。待她獨舞一曲《採蓮》後,其餘舞姬也來到場中,姿態婀娜,風姿綽約。


    永嘉帝則向宴席中的各人敬禦酒,菜餚一輪接一輪地上來,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那舞姬連跳了三支舞,座中叫好之聲不絕於耳。裴譽怕飲酒無事,隻淺酌數口。當他不經意抬眼,望向遠處那舞動著的女子,卻覺身姿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應當是教坊司中人,從前來過宮中表演也不一定。母親今日伴駕君前,寸步不離太後身邊,一盡女兒本分。裴譽猜她應當是要在太後麵前吹風,說服永嘉帝出兵攻打西涼。


    可這西涼太子都已大搖大擺入了宮,明日便要商談和約,何談出兵?裴譽心中苦悶,正想添酒,一旁的成宣反應極快,順手便拿走了酒壺。她附耳,悄聲道:「裴大人,別喝啦。」


    裴譽借著幾分酒意,一把抓住她手腕,不羈道:「我偏要喝。」


    這人怎麽像個小孩兒?成宣氣結,又怕旁人聽聞,湊得更近:「你怎麽像個小孩兒?不是說怕西涼人今夜鬧出什麽亂子嗎?」


    她靠得那樣近,清幽氣息仿佛就在鼻尖。他自心底生出一股仿佛惡意的渴望,想將麵前這人折斷羽翼,牢牢禁錮在身邊。


    「不喝便不喝。可你以後,絕不能對旁人這樣說話。」他側頭,牽著她手腕的手用力將她拉到麵前,仿佛宣誓什麽。


    兩人四目交投,一時皆是心跳如擂鼓。裴譽望著她呆呆模樣,不由好笑,鬆手道:「好好站著吧,成何體統。」


    這人怎麽還惡人先告狀!成宣把那酒藏在身後,再不理會他了。


    待舞姬舞罷,座中賓客已是酒酣耳熱,李珣放下酒杯,那眼神仿佛黏在了下場的歌姬身上,下作至極。


    場中嘈雜,他整了整衣冠,本想大喝一聲。奈何酒色耗人,他費盡了力氣,才引得座上的永嘉帝注意:「大梁皇帝,孤乃西涼太子!今日孤代父皇,有一事想問!」


    此人出言不遜,又在壽宴上態度跋扈。座上賓客一時靜寂,都不做聲,看著這西涼太子有何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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