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如亂麻的千頭萬緒之中,成宣似乎摸索到了什麽,她站起身,來回踱步:「不,不,他不止是對受害者的生活習性熟悉。他能約出杜菱月與他私會,能堂而皇之進入沁塵閣姑娘的房中,能讓張氏跟著他,被他帶到不知什麽地方殺害。方才朱夫人所住的寮房裏……」


    裴譽仿佛與她心有靈犀:「我看過,寮房沒有破門而入的痕跡,應當是朱夫人主動打開的。」


    延景苦思冥想:「可是,除了海棠可能知道杜小姐的存在,連三法司都查不出四個死者之間有確鑿的關聯。」


    「沒錯!」成宣心潮澎湃,拍了拍齋堂的長案道:「所以,永安城又怎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他不但認識她們,同時又想殺掉她們!」


    「所以,說到底就是一個心術不正、修道修得入了魔的人,循著童謠的歌詞來隨機殺人嘍?」一旁聽了許久,一直不說話的虞萬鵬忍不住道。


    「不對,不對。如果最近有陌生人主動結識受害者,又動手殺掉對方,再消失無蹤,幾個受害者身邊的人不會一點也不提及。」成宣急切道,她苦於無法解釋自己所想,隻好求助地看向裴譽。


    許如千試探著猜道:「成大人是說,在永安城裏,有四個人分別認識這四位死者,且都對四個死者各自生了仇怨,因此心有靈犀,都想到要按照童謠歌詞,殺害這四人。」


    這一番繞口令般的話講完,許如千自己也覺得不可能。


    「不止如此,這四個兇手還很有默契,一個接一個按照歌詞次序來殺人。」延景把最後一點也補充上,連齋堂裏一直覓食的花貓都覺得匪夷所思,「喵嗚」幾聲跳出去了。


    見成宣急得快哭了,裴譽心中莫名好笑,道:「非也。成大人的意思是,這四個人是互相認識的,或者他們因為什麽機緣巧合聚在一起,知道了彼此都想殺人……」


    「要想掩蓋自己下手的真相,隻要為彼此動手殺人即可。」裴譽開了個頭,成宣總算能夠痛快表達出來,「受害者的生活細節,想必也是有動機者告訴負責行兇之人;行兇之人動手前,隻需提前預告,有動機者到那時主動離開,並找好不在場的人證便可。」


    「也就是說,行兇者也可以打著有動機者的名號,誘使受害者與他們見麵。」延景起初還覺得成宣猜想離奇荒誕,現下也不由得承認她所說的法子確實有可能存在。


    許如千跟上了她的思路:「而且,兇徒真要修煉,為何選擇兩個年輕少女,其餘的是老嫗和中年婦人?毫無規律可言。」


    成宣喜上眉梢,連連點頭:「許姑娘說得對!如果是一個執念甚深,不惜殺人也要鋌而走險,隻為了修道的人,必定會慎重選擇每一個受害者,而現在四個死者身份年齡居處各有不同,可想而知根本不是真的為了所謂的獻祭。」


    「所謂的童謠殺人,隻是包裝他們真正動機的幌子?」裴譽麵色凝重道。


    他們一番推論完畢,如今矛頭所指,已不是虛無縹緲的某個天機道信徒,而是與那四個死者關係密切、又剛好在兇案發生之時,有不在場人證的幾人。


    成宣扳著手指頭數:「沈慶儀、張連氏、方凝,這三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難道他們真的相約要為對方殺人?」


    延景苦惱道:「我們要找出這三人行兇的動機,以及他們彼此相識的確鑿證據,否則方才所說的話都隻是空中樓閣,站不住腳。」


    許如千想把思路理清,便總結道:「方凝的動機最明顯,張連氏的則須三法司再派人查,可是沈二公子……」


    成宣想起了,自己方才提過,若沈二公子不是殺害杜小姐的兇手,杜小姐已死,他就更沒有道理殺害海棠了。


    她眼睛發亮,按照推論,即是張連氏和方凝為沈慶儀殺了杜菱月,而沈慶儀與海棠那夜相約,為自己製造不在現場的人證,洗脫了殺害杜小姐的嫌疑。


    那他又有什麽理由,要讓同夥再去殺掉海棠呢?


    隻是把沈慶儀、張連氏、方凝放在一塊提及,成宣止不住覺得自己的推論實在是過於異想天開,因為根本無法想像,也沒有證據證明這幾個人互相認識。


    裴譽是行動派,不願坐以待斃:「此事已驚動了聖上,若我們再坐在此處,說破天也隻是猜想,不如今日打道回府,明早我們再擬定計劃,想想要如何入手,再稟報謝少卿。」


    成宣記得上回也是,每次隻要案子耽擱太久,他都會讓大家先放值。她時刻不忘自己的任務,笑盈盈道:「裴大人,真是好生體貼同僚,果然是永安好上司。」


    裴譽瞥了她一眼:「那是自然。還想不想坐我的馬回城裏了?」


    成宣猛點頭:「想的想的。謝裴大人,卑職願效犬馬之勞,鞠躬盡瘁,死而……」


    裴譽沒好氣道:「打住打住,你要是死了,誰來查這案子。」


    *


    是夜,永安城內謝府。


    「都這個時辰了,怎的還不見少爺?」婢女侍在謝流婉身側,小心翼翼道:「夜寒露冷,小姐不如早些歇息,明日再……」


    謝流婉特意守在府中通往兄長寢房的必經之路,那兒有一座亭子,她已連著三夜守在亭中,就為了和謝念寒說上話。


    每每想到夜市之上,見到裴譽與那所謂的下屬過從甚密的模樣,她打從心裏覺得不舒服。兄長乃大理寺少卿,想必也與那二人朝夕相見,她決定打聽打聽成宣此人的背景,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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