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煙非常內斂地沒有散發出什麽味道,唯有湊近了靜下心來細細地聞,才能隱約聞到闖入鼻尖的薄荷香氣,和伊勢羽平日裏習慣了燃起的白檀味不同,反而帶著一股子能夠提升醒腦的薄荷帶了點檸檬的香氣。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什麽時候收到過這種菸葉,回想了半天都未果之後這才像是放棄了似得詢問玉藻前,「這是從哪裏翻出來的?」玉藻前見伊勢羽放棄了猜測,頗有些得意地像是打贏了場勝仗似得朝他吐了口煙,那種小家子氣不肯從菸鬥中透出的味道結果猛地從他的嘴中吐出,刺激地伊勢羽差點往後栽。


    「我手下的小妖精最喜歡搗鼓這種東西,她喜歡研究菸葉,送上來的這一小袋雖然小眾了一點,不過卻很有趣。」有趣指的是那種對待他人吝嗇對待自己卻寬宏大量並且極盡寵溺的態度,就像是這種帶著薄荷檸檬味道的煙一樣,從菸鬥裏聞隻能聞到隱隱約約,結果真正的味道全跑嘴裏去了。


    「……嗬,沒想到阿藻你手底下也有這麽有趣的妖怪呢……」聽到玉藻前這麽半帶了點驕傲的語氣,伊勢羽愣了一秒之後不由得失笑,他家阿藻就是喜歡在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較勁兒,不過沒辦法,誰讓他喜歡呢?


    伊勢羽這麽寵溺地笑著,湊近他家的狐狸和他交換了一個帶著薄荷檸檬味兒的吻。


    藤原九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臉色就很差,他當然不是在責怪伊勢羽。


    侍奉這位神明,或者說是從君主時代就開始侍奉這位陛下的藤原九不能說是最了解他家陛下的人,卻也能在其中排個前三,所以他自然是不會對伊勢羽有什麽可生氣的。


    他氣得是自己。


    當然了,從以前到現在習慣了用實力說話的藤原九神擋殺神佛擋滅佛,對一件事情從來都不會糾結那麽長的時間。


    就算他家陛下從來都笑他沒開竅。


    不過等他真開竅了,回過神來之後他又覺得是他自己太過得意忘形了。


    他就算對誰產生了戀慕之情也絕不可以失魂落魄丟卻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


    他,身為陛下身邊最重要的家臣,最為親近的心腹,有朝一日竟然會忘記攜帶自己的隨身武器。


    這對於一個殺人鬼來說是多麽可笑的事情。


    丟掉劍,等於丟掉命。


    他竟然會為了一振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刀而丟掉自己的命。


    伊勢羽還算是給他麵子的,沒有責令他當場自裁,隻是小小地警告了他一下,不過就光是這警告也足夠他受的了。


    「三日月。」藤原九這麽一路走來反思著自己的行為,主動跑到對方的房間裏去。


    「怎麽,主君是有什麽話想說嗎?」一直以來都頗為安分守己從來不像隔壁本丸的爺爺們總是會在各種各樣的道路上迷失的三日月抬起頭來,印刻著一輪弦月的眼睛在看到藤原九的臉色時心裏咯噔一聲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不過還是朝著他露出一個客套的笑。


    「……我得好好反省一下我自己,」藤原九看著三日月那個漂亮剔透卻沒帶著任何感情色彩的笑容嘆了口氣,露出了些許愧疚,然後他走到三日月的麵前,再一次正襟危坐。


    「一直以來,我對你的感情都太過特殊,特殊到已經影響到我自己了……」他看著三日月,淺紅色的眼睛裏帶著一種不容錯糾的殺意,然後對著那個臉上一點一點失去笑容的男子露出了再正經不過的威脅。


    「臣服我,」


    「或者死。」


    第57章


    伊勢羽說了給藤原九時間就絕對不會在對方處理私事的期間去打擾,所以他後來和玉藻前出發前往新世界的時候也是悄悄的,沒有通知任何人,甚至原本暫住在庭院裏的兩隻式神也被他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用兌現的蛋糕給哄到了天壽山上去。


    他和玉藻前兩個輕裝上陣,絕不多帶一針一線,簡直兩袖清風。


    「……」玉藻前看著可以說是不容拒絕地將蝴蝶精和山兔兩個小姑娘強行趕到了天壽山的伊勢羽,總覺得這個男人大概是從出生開始就沒有憐愛之心了。最起碼當他麵對毛茸茸水汪汪的山兔和蝴蝶精是絕對做不到這麽斬釘截鐵的驅趕的。


    「我隻是希望能夠和阿藻有多一些兩人相處的時間而已。」然後這個男人是這麽回答他的。


    ……感情鍋都背在他的身上了……


    三日月看著藤原九帶著殺意的眼神顯然是不可置信的,他直愣愣地看著藤原九,半晌都沒說話。「您在說什麽胡話?」過了好半晌他才召回了自己的聲音,「什麽叫做臣服於您?」聽到藤原九的話,三日月甚至覺得對方實在開玩笑,然後他勾了勾嘴角,朝著藤原九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來,「莫非,您覺得我自回到您身邊的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在委曲求全?」


    他的聲音有些突兀地突然提高,然後又很快降了下去。


    「您以為,我為什麽會願意被您使用?」


    「我不知道。」藤原九在看到三日月不可置信到有些受傷的眼神時神色依然很平靜,顯然他對於對方的回應早有預料。「我向來不是習慣揣測人心的人,對於自己的刀就更加沒辦法了解。」他這麽說著,然後伸出手,擺弄了一下三日月袖口的流蘇。「我已經沒有時間再和你來往於這種你猜我猜的遊戲了。」


    「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三日月,我隻向你確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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