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將軍府今晚難得這麽清靜,段虎沒有召集部屬議事,他被柳含嫣等人趕到了軍營去了,美其名曰後日成親之前不準見新娘子,否則會不吉利。黃烈要準備明日的赤斧軍統領大選,正在他的居所靜坐調息,將精神狀態調配到最佳,丁喜從晚上開始就不知所蹤,他每過幾天都會有一次這樣異常舉動,段虎非常信任丁喜,從來沒有問過什麽,至於其他的人則大部分待在軍營裏,緊張的準備著數日後的北征。


    偷得浮生半日閑!最合適來形容現在的將軍府,柳含嫣首次以虎賁將軍府的女主人身份在將軍府設宴,邀請京師內各級官吏的夫人前來赴宴。她們在宜馨園中間的大空地上,支起一頂足以容納數百人的大帳篷,帳篷內鋪上由西域商人那裏買來、極其貴重的絨毯,帳篷四周都圍上一圈火盆,這令到帳篷內溫暖如春,帳篷的矮案上擺放著各式奇珍異果,顯得極為奢華。


    在帳篷內,柳含嫣和林湄娘這兩位女主人端坐在正位兩側,身上穿著非常正統的宮裝,顯得華貴雍容,在她們麵前的文案上,擺放了不少由前來赴宴的官吏夫人或小姐們送來的禮品,帳篷中央將軍府家養的歌姬琴師正在那裏演歌奏琴。


    如今段虎的權勢如日中天,等這次北征過後更會高升,到那時他的權勢在朝更是少有人能匹敵。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中,曾經顯赫一時的長樂長公主和南北燕王雖然表麵上是被太子逼走的,但是明眼人從蛛絲馬跡中可以看到其中有段虎的影子,甚至太子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形成一股遠遠超越長樂長公主的勢力也離不開段虎的操作,無論怎樣段虎已經成了一股可以左右朝局的龐大勢力。現在的京師官員沒有人再敢小看這個由地方調過來、為官還不到半年的莽夫,通過他對付南衙禁軍、紫霄道和紀昭明的手段,就足以看出這人心狠手辣,做事果斷,是個梟雄式的人物,所以在接到紀府的請柬後,幾乎所有的官員都讓他們的夫人小姐攜帶最為貴重的禮品,前來赴宴。


    林湄娘端坐在座墊上整整快半個時辰了,臉上露出僵硬的微笑,嘴裏反複說些客套話,對那些前來赴宴的夫人小姐表示歡迎,這官式的禮節讓她感到很不舒服,很疲憊,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她很不雅的打了個哈欠。坐在她身旁的柳含嫣雖然雙目失明,但是其他感官卻很靈敏,一下子就察覺到了林湄娘失禮的地方,娥眉微皺,小聲告誡道:“湄娘妹妹,注意儀態!”


    “啊!”林湄娘臉色一驚,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歉道:“對不起!柳姐姐!”


    柳含嫣淡然一笑,說道:“你現在已經不是林家的三小姐了,你現在是虎賁將軍府的二夫人,當朝重臣的妻子,身份不同了,言行也需要規範一下,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的,否則便會給將軍丟臉。”


    林湄娘撅了撅小嘴,有些不情願的答應道:“噢!湄娘以後不會再犯了!”


    柳含嫣感覺到了林湄娘心中的抵觸情緒,伸手拉住林湄娘的小手,湊過去,語重心長的說道:“湄娘,你不要以為我這是再故意刁難你,你要知道將軍現在雖然位高權重,權傾朝野,這些京師的官員表麵上對他恭謹有加,但是內心其實都瞧不起他,認為他是草莽出身,身份低賤,難登大雅之堂。我們身為將軍的夫人,一言一行都會反應在將軍身上,若是我們的行為舉止有任何失當之處,他們便會認為將軍也是如此,從而更加鄙視將軍。”


    林湄娘心服口服的低下頭,認錯道:“柳姐姐,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犯了!”


    “這無所謂對錯,你隻需要記住,你現在已經是虎賁大將軍段虎的夫人,你就必須擔起將軍夫人的責任。”


    柳含嫣正好借此樹立起自己是將軍府大夫人的威信,令林湄娘從內心都認同她的地位,從而在段虎離開京師之後,可以切實的掌握將軍府在京的力量。這次設宴也是她刻意安排的,為的就是向所有的朝臣傳達一個信息,她柳含嫣才是虎賁將軍府的真正女主人,其心機之深沉,謀劃之遠大,難怪連丁喜也心生畏懼。


    柳含嫣久曆滄桑,見到了人間冷暖,今日來赴宴的人中她們的父親或者丈夫不少都是當年她父親的同僚,她曾經稱呼他們伯伯或是伯母,可是她父親蒙難的時候,這些伯父伯母們全都因為畏懼薛家的權勢,不敢伸出援手,以致她家破人亡。從她見到自己父親被斬首的那一刻,她就暗下決心,終有一日她要成為大秦最有權勢的女人,她要所有都用敬畏的眼神看著她,可惜一直以來她都被當成禮物被賣來賣去,直到遇到了段虎。


    對於段虎,她其實很是心懷愧疚,她知道段虎剛開始是把她看成是自己亡妻的化身,可是後來則真正的喜歡賞了她,從段虎身上散發出來的讓她感到極為安全和溫暖的濃濃愛意,即便她不用自己的超常感覺也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雖然這種感覺讓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可是她卻依然隻對段虎有感激之情,並無男女之欲,或許在她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她對人的感情就已經全部消失了,作為補償她隻能將自己最為珍貴的清白之軀獻給段虎,每每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很是對不起段虎。


    “太尉夫人到!”帳篷外內府女管家的叫喊聲將柳含嫣從沉思中驚醒,她重新提起了精神,臉上又掛起了淡淡的微笑。


    此刻段虎在軍營之中,沒有休息,他在看杜坦繪製的地圖之後,突發奇想,想要製作一個立體的作戰沙盤,於是他派人去將杜坦架了過來,更他說出自己的想法。杜坦雖然不願意插入朝廷勢力的爭鬥,但是聽到段虎的主意以後,來自他天性對地理的熱愛令他不由自主的答應了下來。於是他們連夜找來了沙石,召集了在軍營中的幕僚謀士們一起參與進來,這可以讓他們更好的掌握地理變化,以後黃烈他們這些將領可以獨當一麵的時候,這些幕僚將會作為隨軍長史更加有效的為段虎麾下的將軍出謀劃策。


    此外在整個軍營中,賈淵是除了段虎和杜坦以外最為賣力的一個,他知道自己的所有謀略戰法全都還是紙上談兵,特別是地理方麵更是其中的薄弱環節。當年五雷起義之時,他就是沒有察覺到還有一處九溪灘的險要,等知道了以後想要退兵,局麵已經無法控製了,這才使得五雷起義失敗。若是段虎能夠造出這麽一個作戰沙盤的話,那麽對於他來說,就能更好的把握住敵軍的動向和反應,從而讓軍隊做出相應的調整,也就不會在犯當年的錯誤了。


    由於眾人通力合作,再加上有杜坦這位地理大家,沙盤很快就造好了。段虎這次並沒有造北疆的地形沙盤,而是讓杜坦造了一個並州的地形沙盤,其中山川河流,城池山寨,各個防禦關口,全都一一標記出來,俯瞰下去,整個並州盡收眼底。


    “這裏是潼關、虎口關、劍門關,並州九萬殘軍就是依靠這三個關口擋住了異族鐵騎的攻勢,保住了一小半並州。”賈淵伸手指了指靠近靖州和豫州邊境的三個並排的關口,而後又指著並州另外一大塊地盤說道:“此刻並州全境北疆異族的軍隊有七萬,幾乎全是騎兵,而且隻用了一個月,他們就已經攻陷了並州十三座城池,戰力之強大令人心驚。”


    “知道統領那九萬殘兵擋住異族鐵騎的是哪位將領嗎?”段虎看著沙盤,讚賞的說道:“能夠做到敗中求生,這人也算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讓屬下查看一下,”賈淵從身後的書架上取出一本功績簿,翻看了一下,臉上露出驚訝之色,說道:“這人是玉門關裨將林重康。”


    “林重康?”段虎愣了一愣,反複在口中咀嚼著這個名字,忽然想要起來,大叫道:“湄娘不是有個堂兄在玉門關當裨將嗎?好像也叫林重康。”


    “不錯,此人正是林主母的堂兄。”賈淵點頭道。


    “哈哈!看來武安林家果然是不可小窺的世家大族呀!”段虎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大笑道:“重師是宰相之才,林重康是大將之色,再加上當南齊王妃的林沐娥和我大秦太子妃林清影,林家可謂是人才輩出,看來我們以前都小看了這個大秦世家。”


    “世家自然有一些世家的底子,不過無論他們如何人才輩出,衰落是不可避免的,”丁喜從門外緩緩走了進來,沉聲說道:“在這片土地上將會有一批新的世家,取而代之,這是大勢所趨,誰也改變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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