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唯一相依為命的親人啊!他一直那麽崇拜你,為了你放棄了去藍法進修的機會,結果你告訴我他因為違抗了你的命令被處死,連屍體都不讓我看一眼!開什麽玩笑!他就是死也不會違背你的話!!!」


    安妮一步一步地走近,噔噔噔的高跟鞋聲迴響在空曠的大廳裏,仿佛是地府的催命號角,讓德娜特痛苦地把頭埋在臂彎裏,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躲到另一個世界,等一切結束後再回來。


    倒不是因為她懦弱得想要逃避,而是因為眼前這個事件的結局,從一開始就註定好了,而且她,還是這個結局的重要策劃者之一。


    她隻是,不想看到這一切在自己眼前發生。


    「為什麽?為什麽你還能使用果實能力?!!!」


    安妮清脆甜美的聲音因巨大的恨意而扭曲,不可置信的嘶啞喊叫聲透著濃濃的絕望,尖銳而陌生。


    德娜特伏在臂彎裏的腦袋顫了顫,高高的廚師帽歪了,顫抖著的手無法將其扶正,她幹脆將其扯下來攥在手裏,任由耳邊的幾縷碎發垂下遮住眼睛。


    「你的背景有問題這件事,big mom海賊團早就知道了。」


    德娜特的聲音不大,但能傳到這個異常安靜的大廳裏僅有的三人耳中。她藏在碎發陰影下的眼睛緊閉,昨天下午的佩洛斯自帶音符的話語又在她耳邊響起。


    『舔舔舔~,我們夏洛特家族畢竟是海賊,殺人不過是家常便飯。如果每一次都把牽扯之人的親屬殺光,萬國裏就沒幾個有人的島嶼了。』


    『安妮她哥哥不過是眾多因看到了不該看的事被擊殺的平民中一員,雖不是什麽大事,但因為卡塔庫栗把你看得很重,我還是事先和你說一聲。』


    『我們是海賊,殺人越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舔舔舔~,你如果不能接受這一點,我現在就可讓手下把你送回東海,繼續你那和平與世無爭的日子。』


    她記得自己當時沉默了很久,明明秋天店裏十分涼爽,她後背雪白的廚師服卻被汗水浸濕,換氣口偶有涼風送出,讓她的內心一點點下沉變冷。


    她當時腦子亂的很,很多亂七八糟的回憶都湧了出來,她甚至想到了小時候在東海第一次做出十寸的大蛋糕,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裝到漂亮的紙盒裏,挨家挨戶地敲門送,最終卻隻送出了三小塊。


    她能透過門縫聽到很多人家裏電視機的聲音,嬰兒哭鬧的聲音,孩子向父母抱怨作業能難的聲音,卻遲遲等不到開門的人。


    因為她的異類,是怪物,所以沒人敢親近她,她做得蛋糕再漂亮再美味,也沒有人敢品嚐。


    回去後她一口氣吃完了剩下的大半個蛋糕,一口咖啡一杯茶都沒喝,甜得想吐時就舔舔臉頰上的淚水,和著蛋糕一起咽下去......


    然後,她記得回過神來的她,回了佩洛斯一句我不走。


    德娜特慢慢抬起頭睜開眼睛,對上了對麵卡塔庫栗的深沉目光,她突然笑了起來。


    海賊也好魔鬼也罷,他們接納了她,把她當做和他們一樣的存在看待。她喜歡這個島嶼,她喜歡賦予了她這一切的卡塔庫栗,如果他們真的是死後註定要下地獄的惡魔,就讓她陪他一起下去。


    這樣她至少生前,能體會到和別人一起,平等地站在地麵上沐浴陽光的感受。


    德娜特站了起來,揉得皺巴巴的廚師帽被她扔在扶手上,火紅的頭髮像是燃燒的火焰,額前碎發隨著她的走動飄散,露出其下沒有一絲多餘情緒,堅如磐石的眼神。


    她走到被糯米化的大理石地磚困住的安妮身旁,俯下身,不在意她被纏住手中拿著的匕首,看著她恨意翻滾的眼睛,慢慢地說道:


    「他們告訴了我你的事情,我從那以後就一直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極炎之地的食物不能與極寒之地的食物同時食用,這種事情我曾經在一本美食家的遊記上看到過。」


    「今天早上你拿出安斯托裏栗子的時候,我心裏就一慌,我很希望事情不是像我想的那樣。但當我今天早上趕來詢問,知道卡塔庫栗大人他今天下午茶準備的茶葉是布裏特斯紅茶時,我就知道事情或許已經無法挽回了。」


    「但我還是心存一絲僥倖,聽從你的要求帶你一起來到卡塔庫栗大人的城堡。其實在你剛剛走出來前,我還在禱告這一切隻是一場巧合——」


    「禱告?」安妮嗤笑一聲,打斷了德娜特的話,「哈!不過是逃避現實之人做的無用功罷了。別裝模做樣,你不是都把情報告訴了卡塔庫栗讓他換了紅茶嗎?直接動手殺了我,為你的卡塔庫栗大人立下最大的功勞吧!」


    「不,卡塔庫栗大人沒有換紅茶。」


    德娜特將大廳正中推車裏的紅茶壺拿出打開蓋子放到安妮麵前,撲鼻而來清冽醇厚的香味讓安妮睜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


    「卡塔庫栗大人他做過各種各樣的抗毒訓練,現在世上已經極少有能對他產生作用的□□。」


    「所以安妮,你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是一條死路。」


    看著頹然垂下頭,鬆手放開匕首,大笑著哭泣的安妮,德娜特沒有再說話,把手中的茶壺放回原位後站在那裏沒動,背對安妮閉上了眼睛。


    空曠的大廳裏迴響著滲人的笑聲與哭聲,在一聲輕響後,恢復了寂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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