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如眯起眼,聽他道:「阿楚醒了,他想見你。希望謝世子不要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等見完阿楚之後,你就可以帶著五萬大軍回京。這五萬大軍是先帝將嶺南治理的權力交出後我秘密培養的,本來覺得既然阿楚不在了,我總得找點樂子。」


    五萬大軍,即使改朝換代不夠,但碰上個不那麽英明的君王,使天下大亂足夠了。


    確實是個瘋子。


    謝棠如冷冷地想,但他還是點頭同意了見虞楚一麵的要求。


    不擇手段弄來的帝王氣運被用於延續虞楚的生機,但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抹氣運居然讓虞楚甦醒了過來。


    虞楚沉睡多年,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有些像謝棠如記憶裏的母親,一樣的溫柔,也一樣地藏著不為人知的強硬。


    虞楚對這個唯一女兒的孩子心情複雜,又聽說他和商清堯之間的種種,推及自身,不由有些惘然。


    「前世發生的種種,你怨恨過嗎?」虞楚柔聲詢問。


    謝棠如卻隻是微笑著搖搖頭。


    「當為情死,不為情怨。」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從沒有為自己的選擇後悔過。


    虞楚怔怔,良久點了點頭,被身後人擁入懷中。


    他閉了閉眼睛。


    「我累了。」


    虞楚一醒,鬼方族的種種對這位曾經富甲天下、權傾嶺南的金氏家主沒有了絲毫意義。他直接把嶺南的權力連同五萬大軍一起丟給了謝棠如。


    「就當是我和阿楚給你的嫁妝好了。」


    謝棠如嘴角一抽,分明就是因為虞楚醒了懶得再花心思管這些事。


    他也沒有想到嶺南之行居然會如此戲劇性。


    但想想他那位名義上的外祖父是個什麽人,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虞楚醒後,理所應當的由少主繼位成為族長。他知曉謝棠如不願意和鬼方族聯繫過深,也不勉強他,而是選擇了虞苒作為少族長。


    謝棠如代表中原朝廷承諾了鬼方族的自治權力,盡管鬼方族沒有從商氏王朝的版圖上分割出去,但他們不用交賦稅,不受中原官吏管轄,對鬼方族和中原來說是一個不錯的平衡局麵。


    在謝棠如離開嶺南之前,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前世是怎麽死的?」


    「死在深宮,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他不會那麽對我。」


    「你倒是相信他。不過你猜的沒有錯——你不是死在深宮禁苑,而是死在北境的戰場上。」


    前世的謝棠如身體油盡燈枯,又正逢嶺南和北境同時爆發戰事,為解商清堯燃眉之急,他自請遠赴北境。


    他對商清堯說,他不想死在冷冰冰的深宮裏。


    「原來是這樣。」


    謝棠如抵達帝京前,從嶺南傳來了鬼方族的最後一個消息。虞楚和金氏家主同時病逝,少主虞苒繼位。


    他神色淡淡地燒了傳信的紙,溯洄之術逆天而行,金氏家主能撐到這時候已經不可思議。謝棠如並不覺得意外。


    天幕中飄起濛濛細雨,謝棠如策馬入城。


    愛恨糾葛都終會落下帷幕,而他和商清堯,前世今生,永遠不死不休。


    ………


    宮中收到嶺南來的信件時,正逢深夜,商清堯顧不得披衣點燈,就著月光看清楚謝棠如寫來的信。


    鐵畫銀鉤,容與風流。


    ——以嶺南一地,五萬大軍為聘。


    商清堯記得謝棠如曾言,若是要娶他得半壁江山不可。如今他卻以這半壁江山之勢求聘。


    焉能不下嫁?


    商清堯不由得失笑。


    「禮部那邊準備好了嗎?」


    「回陛下,詔書、六禮已準備齊全。」


    不等內侍話音落下,商清堯一把撈起那枚中宮鳳印,快步踏出殿門。


    長風拂過深深的宮殿,朱紅宮牆下一株細嫩的草芽在曙光中顫巍巍探出頭。


    春日將近。


    春光熾盛。


    商清堯策馬一路直奔城門,路過酒樓窗下時,一柄摺扇從窗口拋出,打在他肩膀上,下一刻被商清堯牢牢抓在手中。


    他抬眼望去,眉眼昳麗的青年支著下頜,懶洋洋地噙著笑容,姿態漫不經心。


    「那是我的扇子。」


    一如初見。


    作者有話要說:  磕磕絆絆寫完了,這本因為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拖了太久。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督促,不然我真的不確定能把這個故事寫完。


    結局是很早就想好的場景,就停在這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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