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始至終,君不意的眉眼都是清冷而淡然的,無需低垂目光,便置身於塵世之外。


    便是一國之君的滔天權勢,無數強者臣服的尊榮,都不能令他動容一分。


    他自然會拾起應有的擔子,卻不會被紅塵所擾,始終立於雲端之上……鍾應有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蓮中君。


    便是這般,完美無缺,毫無弱點。


    隨後,君不意抬眸,同鍾應的目光對上,眸如丹青水墨,清冷矜持,落在眼底的細碎光芒,意外的溫柔,一如少年。


    鍾應彎眸一笑,小虎牙亮晶晶的,歪著頭玩笑道:「參見吾皇~」


    君不意垂下眼簾,掩住了眼底的一絲笑意。


    重明皇攜霄後閉關苦修,將帝位禪讓給赤丹太子君不意的邸報發遍重明國每個城鎮。


    重明國百姓並不覺得驚訝,甚至有種早該如此的感覺。


    畢竟重明皇在位五千年,太過悠久了。自赤丹太子誕生之後,重明皇對太子表現了十足的重視,早便透露了禪讓之意。


    而赤丹太子足夠的完美,無論是品性還是資質,無可指摘。


    有這樣一位立於神壇般的殿下,重明國百姓還有什麽不滿的?


    因此,一個個興奮的清洗街道,將陳舊的物品換新,穿上新衣袍準備恭賀新皇登基。


    修真界一派宗主更迭,都需要種種準備,更何況是一國之君登基?所以,自那短暫對視之後,鍾應便見不到君不意人影了。


    幸好登基的種種物品庫房早有準備,就算有什麽東西需要增加,國庫也什麽都不缺。而且,重明國官員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需要君不意事事躬親,所以,君不意並沒有忙的團團轉。


    鍾應跟自家三叔打了個招呼後,便幹脆窩在廚房裏,研究了半天美食,又弄了幾根荊條,幾瓶烏葉汁。


    碩大的圓月高懸空中,月華如霜,鋪展在交疊的琉璃瓦上。


    鍾應提著朱木飯盒去找君不意時,幾位侍從正在為君不意丈量尺寸。將飯盒往書桌上一放,鍾應撇了撇嘴:「眼睛就能看出來的東西,還要用尺量?」


    司掌製衣的女官還是第一次見到鍾應,見他不用通傳,大大咧咧的把禦書房當成自己臥房似得隨意,吃驚的睜大一雙眼睛。


    鍾應沒得到回覆也不在意,隨口問:「吃了嗎?」


    「沒。」在眾人意外的目光中,君不意自然接口。


    鍾應笑盈盈道:「我就知道他們不會給你準備。」


    女官蹙著眉,想說「殿下早已辟穀,不需要吃食」,卻被太子殿的侍女拉走,侍從們紛紛退下。


    「那位是誰?」女官滿心疑惑。


    侍女笑道:「姑姑,你今天可要好好謝謝我了,不然你就得罪太子妃了!」


    女官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太、太子妃?你是說六十年前那件事?那不是個傳聞嗎?」


    「那些傳聞都是真的!不出意外的,那位就是未來的鳳後了。」


    聽了一耳朵的侍從們下巴都要掉了,完全無法想像清冷疏離,令人不敢靠近的太子殿下居然有心上人,心上人還是個男人?!


    這件事如長了腿似得,再一次瘋傳起來。


    鍾應將書桌上的宗卷堆到一邊,將幾樣精心準備的飯菜擺上,五菜一湯,飯後糕點和靈果都有,準備極為周全,招呼君不意:「過來嚐嚐,都是按你口味做的。」


    君不意挑起木著,每一樣嚐了一口。


    「怎麽樣?」鍾應不放心的補充一句,「你沒換口味吧?」


    「沒……很合我胃口。」


    他並沒有太大的口味偏向,大大咧咧的小混蛋能記住這些細微之處,已經足夠令人愉悅了。


    鍾應不由笑了起來,神色滿足。


    過了一會兒,他見君不意吃的差不多了,便又湊過來,非常慎重的說:「君不意,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君不意抬眸:「你想說嗎?」


    「說啊!怎麽不說?」鍾應舉起手來,「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為什麽覺得我是偽君子?」


    一擊致命!


    鍾應感覺胸口插了一根箭,愧疚的牽了牽唇角,低著頭說:「你相信重生這回事嗎?在我記憶中,我已經死了,魂飛魄散。可是我睜開眼睛的那刻,發現自己回到了十三四歲的時候。」


    君不意愣住。


    「那個,我們前世有些誤會,所以鬥了幾百年,因此我對你成見很深……」


    鍾應將前世的事大概說了一下,並沒有提他跟蓮中君鬥的多狠。


    君不意垂眸沉吟,片刻後才道:「天道輪迴,四季更迭,萬物由盛到衰,由衰興盛,都遵循天地秩序。時間之道,空間之道,向來都是沿著既定軌跡向前推進,從來沒有逆轉的道理,便是父皇輪迴之道大成,也隻能在不幹涉天地衍變的情況下凍結、逆轉一小段時空,絕對不可能逆生死,亂輪迴。」


    「所以……?」


    「逆轉一方大世界的時空……根本不可能,除非……」君不意眉頭一蹙,「沒有除非。」


    「……」


    「不過,天道也會有缺漏之時,也許你隻是偶爾得到了預知的能力?」


    鍾應傾身,額頭抵著君不意的額頭,說道:「你自己看我的神識之海。」


    言罷,鍾應完全不設防,敞開識海。若是君不意有惡意,他輕則神識重傷,重則魂飛魄散。可是,鍾應似乎完全沒想過這點,將全心全意的信任擺在了君不意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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