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月, 幹涸的池塘邊青蛙聒噪。


    產屋敷耀哉側躺在床上,穿單薄的條紋病號服。


    他斷裂的肋骨時而滾燙如數百隻螞蟻攀爬啃咬,時而寒冷如尖銳的冰錐一下下地鑿。


    「嗯—」


    他嘴唇泛白, 無意識溢出輕吟。


    黑暗裏的男人置若罔聞, 慢條斯理翻過一頁報紙……


    耀哉很快被痛醒。


    他佝僂背脊隱忍,發現自己的四肢被狹窄的紮帶捆綁, 動彈不得。


    「醒了?」


    耳邊淡漠的問候,聽上去蓄謀已久。


    他循聲望去,看到靠牆陰影處的那抹白色。


    「月彥。」


    產屋敷耀哉麵無表情地叫出對方的名字。


    他開始劇烈地掙紮,被證明是徒勞無功。


    除了在細膩的皮膚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別無用處。


    空氣裏瀰漫著足以令鬼王瘋狂的美妙味道。


    *


    鬼舞辻無慘喉結滾動, 梅紅的豎瞳微微斂起。


    他深吸口氣,血腥味灌滿鼻腔。


    如果這是男人挑釁的手段。無疑非常奏效。


    不過代價慘烈,他不一定付得起。


    無慘拋下報紙, 長腿一邁走向窗邊。


    啪嗒—


    他讓窗戶大敞, 玻璃形同虛設。


    呼嘯的北風像頭餓極的猛虎朝耀哉撲去。


    男人穿得少又受了傷,根本扛不住這種折磨。


    不出片刻就臉色青紫,瑟瑟發抖。


    鬼王被耀哉的慘狀取悅, 大發慈悲把窗戶關得不留一絲縫隙。


    他假裝才發現自己的失誤,心急如焚地走過去。


    「真是不好意思, 我看你難受,就想用最原始的方法幫你減輕痛苦。」


    他環顧四周,麵露遺憾:


    「誰叫這裏沒有冰塊。」


    月彥情深意切,演技讓有些流量新人都無地自容。


    要不是這樣,他怎麽能轉換數個身份長久地混跡人群?


    耀哉不吃這套:


    「別假惺惺了月彥, 你到底想做什麽?」


    「到底想做什麽?」


    是個好問題。


    他眉頭緊鎖。


    倒不是答案有多難以找到,而是希望從男人的嘴裏聽到另一個名字—他真正的名字。


    月彥修長的手指隔著布料摩挲耀哉的身體。


    那衣服底下緊繃的肌肉和縱橫的骨骼很快就將成為他快樂的源泉。


    耀哉屏住呼吸, 一再躲避也逃不過月彥的觸碰。


    沒辦法,他隻得盡可能地蜷縮身體,把膝蓋壓到胸前,像隻蝦。


    被煮熟的那種。


    月彥注視他顫動的睫毛,故作疑惑:


    「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


    「放開我。」


    從額頭滴落的汗水流進耀哉的眼睛。


    他渾身呈現出和抗拒的姿態截然相反的美—讓人想予取予求,乃至施虐。


    鬼舞辻無慘向來擅長發現美。


    他決定遵從內心想法。


    「你問我想幹什麽?」他低頭端詳耀哉的側臉,嘴唇勾勒成殘酷的笑:「或許我隻是單純關心你的傷勢。就像……」


    [這樣!]


    威脅像炸彈扔下,他狠狠按壓耀哉的傷口。


    哢噠—


    本就脆弱的骨頭遭受二次摧殘。


    「啊—」


    慘絕人寰的叫聲迴蕩在房間,由牆壁反彈,形成驚心動魄的樂章。


    但耀哉的哀嚎很快就停了,他死死抵住下唇倔強地盯著無慘。


    「你想讓我死,對嗎?」他喘著粗氣問。


    無慘低頭,凝視耀哉泛著血絲的紫眸裏自己的影子。


    他意猶未盡地舔舔唇,佯裝無辜:


    「讓你死,怎麽會呢?你可是我在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後的親人。」


    他掏出昂貴的絲綢手帕細心擦拭耀哉額頭的冷汗。


    「看看你,居然這麽怕痛。」


    無慘的語氣兼具責備和關懷,像是對年輕許多的戀人說話。


    「……別說得你會優待我一樣。」


    耀哉嗤之以鼻,頭轉向門口。


    那裏懸掛著一塊紅絲絨布,和房間裏冷清的氛圍格格不入。


    仔細聽的話,還能捕捉到類似奶貓的啼哭聲。


    「嗬嗬。」無慘俯身湊到他耳邊笑:「我們的客人都被你吵醒了。」


    *


    耀哉偏頭躲開無慘冰冷的唇。


    「客人?」


    他的胸口泛起不詳的預感。


    是誰?難道是認識的人?


    他正暗自思忖,忽然—


    無慘毫不留情地把他整個拽起來。


    「嘶—」


    被牽扯的肋骨像錯位的零件嘎達作響,耀哉不禁倒吸口冷氣。


    無慘見狀笑了,開始解他腳踝的軋帶。


    「?」


    耀哉不明所以,低頭凝視他的發旋猜測意圖。


    「不怕我趁機殺了你?」


    「隻要你殺得了。」


    鬼舞辻無慘頭也不抬地回答,話語裏的傲慢盡顯。


    他解軋帶的手指像翩飛的蝴蝶輕柔而靈巧。


    「……」


    耀哉抿抿唇沒說話。


    實際上,他不打算貿然動手。


    無論是父親還是家族記錄,都對鬼舞辻無慘的實力語焉不詳。


    「潛伏」是最好的辦法。


    耀哉在無慘的示意下乖乖伸出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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