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刀本來就是森先生的,是我搶過來而已。]


    「你搶過來的?」


    穀崎潤一郎不加掩飾地打量耀哉,他溫柔的眉眼和瘦削的身板,須臾眼裏隻露出一個信息—


    不可置信。


    但出於對當事人的尊重,他沒宣之於口,忍著。


    耀哉見狀笑笑:「沒關係,穀崎警官。我可以向你展示我的異能。」


    [瞬間移動。]


    「瞬間移動?」


    穀崎有了點興趣,他從西服內側袋裏掏出支金燦燦的鋼筆,吹去上麵的灰塵,珍重地捏在手心。


    「你來吧。」他說。


    「好。」


    話音未落,耀哉的身體風馳電掣般探出去,眼看就要摸到目標。


    忽然—


    眼前的穀崎潤一郎如一推虛擬數據轟然倒塌。


    「呼—」


    嘆息從耀哉背後響起,他轉過頭發現穀崎佝僂著背,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還好我用了細雪,否則被直美知道別人摸過這支鋼筆,我就死了。」


    直美?


    大概是穀崎警官十分看重的人,耀哉沒興趣探索別人的隱私。


    他笑問:「既然是這麽珍貴的東西,您為什麽還要讓我來搶呢?「


    穀崎正慢吞吞走回座位,聞言一頓振振有詞:


    「就是因為需要用生命去保護的東西,如果還能被產屋敷先生搶了就說明……」


    「我的異能名不虛傳?」耀哉接口,看對方點頭,不由失笑。


    真是奇怪的警官,奇怪的……邏輯思維。


    「下一個問題,」穀崎抽張紙巾擦擦鋼筆,又原封不動地揣回懷裏。「既然你有瞬間移動,要逃跑應該很容易吧?欸,別說你被捆住了手腳。你可是捅了森鷗外一刀的。」


    被警官提前斷了後路,耀哉也沒有慌張,他略一沉吟,眼裏摻雜憤恨和懷緬:


    「或許……我潛意識裏也希望和森先生做。」


    穀崎正在喝水,猝不及防聽到這話差點兒嗆死。


    「咳咳咳,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森鷗外。」


    產屋敷耀哉鄭重其事地糾正:「確切來說,是喜歡過。」


    因為喜歡過,所以才要用「森先生」這種疏離而曖昧的稱呼。


    「……」


    穀崎潤一郎沉默,這回他淺棕色的瞳孔沾染些真切的憐憫。


    「你也是個癡人。」他說。


    耀哉狼狽地笑笑。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麽?」


    穀崎潤一郎小心翼翼地問,連語氣也更加溫柔,仿佛不敢觸及對方的傷心事。


    「然後?」耀哉在思忖。


    [我是你捅傷的,首領是自殺的。]


    森鷗外的私信又闖入腦海。


    自殺?


    他連首領「自殺」的方式都不知道。


    耀哉抬起頭,麵含歉意:「然後我就昏了過去。」


    「昏了……過去?」穀崎潤一郎狐疑地挑挑眉。


    「你暈血?還是被打了?恕我直言,你的臉部沒有明顯傷痕。」


    耀哉搖搖頭:「不,我被注射了麻醉劑。」


    這是個相當好能避免謊言露出馬腳的藉口。


    再說森鷗外確實向他注射了麻醉劑,隻不過是在乘計程車的時候。


    [產屋敷耀哉發送給森鷗外的私信:你給我注射時的針孔在哪兒,森先生?]


    過了一會兒。


    [森鷗外:注射?你是說麻醉劑嗎?我本來是想這麽做,但你酒量太差了,自己就睡得不省人事。]


    [耀哉:……那老首領指控你的時候,你為什麽沒有反駁?]


    [森鷗外:噢,我想給你留點麵子。因為沒見過哪個男人比你酒量還差。]


    很好,非常好。


    穀崎:「那麻煩產屋敷先生給我看一下注射的針孔吧?你的手臂上應該能找到對嗎?」


    一個拙劣的謊言需要無數更加拙劣的謊言來圓。


    「……」


    耀哉眨眨眼笑了,麵不改色地說:


    「森先生的異能是無接觸地給對方注射藥物。」


    他猶豫片刻,鼓足勇氣直視潤一郎的眼睛:


    「穀崎警官,我不認為森先生是殺害首領的兇手。因為隻要他願意,明明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穀崎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心裏隻有一個似曾相識的想法。


    [這傢夥可真是個癡人啊。]


    *


    隔壁的森鷗外收到來自產屋敷耀哉的私信。


    很短且意味不明。


    [你的異能是無接觸地向對方注射任何藥物。]


    [森鷗外口吻戲謔: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這種殺人於無形的異能,產屋敷老師。]


    他點擊發送。


    等了一會兒,又一會兒,等了一個世紀。


    產屋敷耀哉那邊還是了無音訊,他不禁擔憂對方是不是信號不太好。


    盡管—


    這個「心願」係統完全不受限於網絡。


    森鷗外百無聊賴,隻得把耀哉的這條私信翻來覆去地看。


    瞧瞧這冰冷如機械的說話方式,他麵露無奈,上挑的眼尾卻訴說截然不同的喜悅。


    產屋敷耀哉肯跟他生氣,至少說明他還有一線生機。


    更有甚者,這可能是他對自己撒嬌的一種方式。


    「森鷗外。」


    咚咚咚—


    對麵的男人重重地敲了三下桌子,硬是把森從綺麗的幻想中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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