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次她說什麽都要把北夷國王抓出來祭天!


    北夷是遊牧民族,馬背上長大,騎兵天下無雙。但相應地,他們的城池一向不甚穩固——這一代的北夷國王連都城都沒建,所謂的王城隨著季節變化,都是臨時建的,在易申的眼中,隻能算是一個個大土堆。


    於是她用能轟破大安城門的火炮開路,一路殺進了北夷的王城,一路幾乎是平推過去,沒有任何阻礙。


    周鹽帶領精銳,緊跟在易申身後,見北夷軍卒在她手底下一招都過不去,一刀砍導一個,讚嘆非常:「殿下真有太宗遺風!」


    易申吼了回去:「太宗早死了!你有這時間廢話不如幫我找找北夷國王在哪兒!」


    周鹽馬匹拍到了馬腿上,灰頭土臉地讓兩個千戶去查。等問清楚位置,再回來找易申,卻已經找不到了。


    周鹽大驚,揪住兩個眼熟的士兵問道:「公主呢?公主哪裏去了?不是讓你們保護公主嗎?」


    兩個士兵欲哭無淚:「公主的馬跑得太快,我們追不上啊!」又有人說看到易申單槍匹馬跑進了北夷的軍中,似乎和北夷的將軍打在一處,隻是亂軍之中人潮湧動,又是夜晚眼力不濟,一轉眼的功夫,他們便看不見了。


    周鹽這下徹底絕望了。


    然而他是指揮使,此次出戰的總指揮,即使他知道,若是公主有什麽閃失,那就算他能生擒北夷國王,也未必能贖回這個罪過。


    但是他沒有退路。數萬邊軍在他的帶領之下深入敵人腹地,容不得任何閃失。


    周鹽咬咬牙,亮出長刀,大喊一聲:「殺敵!為公主報仇雪恨!」


    大安軍中,「報仇雪恨」的呼聲頓時震耳欲聾。


    周鹽抱著「老子死也要拉上幾個北夷人墊背」的信念,在北夷王城殺了個七進七出。


    戰鬥持續了大半天,第二日天將破曉時,北夷數名守將或被生擒,或死在亂軍之中,北夷軍陣容全麵潰散,紛紛跪倒投降。


    周鹽拎著已然卷刃的刀,木然地看著軍卒整治戰俘,清點戰場。


    這時莘瑤玉瑤和易申的一眾親隨也知道公主失蹤,一個個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邊派人去尋,一邊加緊審問被俘的北夷人,然而無人知道易申的下落。


    眾人正束手無策之時,忽聽遠處一陣混亂。


    周鹽扭頭望去,正待斥責出亂子的人,卻愣住了。


    隻見旭日東升,日影之中一人一馬徐徐走來。周鹽目不轉睛地看去——初冬的朝陽本應十分暗淡,即便正午也隻有半死不活的一點微光,但此時周鹽等人的眼裏,那人身上的光,似乎能將朝陽也映得更加絢麗。


    眾人紛紛下馬,對著易申熱淚盈眶地拜倒。


    「殿下!」眾人山呼千歲。


    莘瑤匆匆一拜之後,起身向易申跑去。


    易申也從馬上下來,一身金紅色的戰袍被血染得深黑,散出濃重的血腥之氣。她指著馬後拖著的兩個粽子道:「說好了,殺兩個國王給鄭千戶助興。」


    莘瑤愕然地望去,看到易申手中握著兩條繩索,繩子的另一頭,拴在地上那兩個被拖得破破爛爛的人身上。


    易申回來的時候走得不快,那兩人在地上拖得半死不活,但到底還活著。此時那個年長的人艱難抬起頭,死死地盯著易申。


    「天皇帝!」那人用生硬的語調說道。


    易申隨手一鞭子抽了過去:「閉嘴!」這些北夷人一口一個天皇帝,知道的他是在說安太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叫小日子過得不錯的人的皇帝呢。


    周鹽班師回城的時候,整個人仍然如在夢中。他時不時地便看向易申,以及後麵兩個已經提高待遇,從被馬拖著,改成被馬馱著的,北夷兩個國王。


    太上國王和現任國王。


    現任國王並非自願即位,而是太上國王聽說天朝公主親征北夷,如有天神相助,匆匆讓位給弟弟的。隻是兩個人都沒跑得掉,被易申一根繩子捆著拖回來了。


    回城的路上,幾乎每隔一刻鍾,周鹽便會問身旁的扈從:「咱們真的捉到北夷國王了?」


    每一次扈從都會回答:「不,上官,不是咱們捉到的,是殿下捉到的。」


    然後他便會「嘿嘿嘿」地傻笑起來,宛如腦髓有恙。


    大軍回到漠北城中,滿城歡慶。易申吩咐周鹽加緊審問北夷官員將領,務必問出有無鄭千戶的下落。


    提到鄭千戶,周鹽的心情也不禁低落下來:這一次他們在公主的率領下,立下了潑天的功勞,但戰爭不是遊戲,不是過家家,在這一戰之中,大安的死傷仍舊不少。


    而鄭千戶,大概是其中官職最高的人了。


    然而數日過去,漠北城衛所不但沒有審問出鄭千戶的下落,反而審出了他更多的通敵罪證。


    書信早至數月之前,到前些天透露易申行蹤給北夷人,其中甚至還夾雜著大安的邊防圖——不過周鹽確認過,都是早些年間的,雖然依然是絕密的東西,但現在拿出來,隻能說僅供參考。


    如此物證在手,就連曾經與鄭千戶共事過的周鹽,也忍不住懷疑起來。


    「這些東西,似乎不是作假。」周鹽滿嘴苦澀。他也不願意相信鄭通會做出這種事情,但是文書與司證都檢查過,與鄭通之前的筆跡對照,確認是本人所為。


    但是鄭通有什麽理由這麽做?就算起初他被調入長寧三衛,心懷不滿,但他是太尉的親信,如果不願意,他可以向太尉求情,把自己調走。就算那樣會得罪易申,但總也比叛國的罪名強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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