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聿修停好車走過來,陳喆鍇跑上去跟他撞了下肩,然後勾肩搭背的。


    陳喆鍇:「哥們,你行啊,轉行當小鮮肉去了,我說那會兒在醫院見你,怎麽化得跟個猴兒似的,原來是錄節目。」


    陸聿修沒搭話,甩開他的膀子去拉尚懿。


    陳喆鍇跟著他倆上樓,還在後麵逼逼叨:「當明星掙得比隊裏多多了吧,你這傢夥,小時候不就立誌要養你們家童養媳,這回可算是養得起了。」


    陸聿修腳步停下,轉過身飛踢了他一腳。


    那腳力大的,聽著聲音像是能把陳喆鍇給踢廢了。


    「是你家嗎?就跟著上來,欠打啊。」


    還好陳喆鍇反應快,稍微避開了點,這才得以保全下半身:「這都娶進門了,還有什麽不好講的。」


    「你他媽滾你自己家裏去。」


    大哥一聲令下,小弟真就不敢再多說,灰溜溜夾著尾巴逃也似的下樓回去了。


    說起陸聿修家的童養媳。


    整個軍屬大院誰不知道。


    當年就是因為尚千萬失足落水被陸聿修爺爺救回了一條命,所以才把還在肚子裏甚至不清楚性別的尚懿許給了陸聿修。


    陳喆鍇說的要養童養媳,在尚懿聽來就是要養她的意思。


    樓道裏的燈泡壞了,忽明忽暗。


    尚懿拉了拉前麵陸聿修的手,停了下來。


    「怎麽了?」陸聿修轉過半張臉,隱在明暗交替的昏黃光線裏,聲音壓著但意外的溫柔。


    尚懿的手軟軟滑滑的,用指尖勾了下男人的掌心。


    很癢也很熱。


    「你不是說你不要養我嗎?怎麽又變成小時候就想著要養我了。」


    她話裏帶著狡黠,像極了以前揪住他小辮子笑話他時的模樣。


    空氣裏帶了點老木腐蝕的味道,正一點點吞噬掉樓梯間燥鬱的氣氛。


    陸聿修把頭轉了回去,不以為意地聳了下肩,並甩開了尚懿的手:「阿鍇那個人從小到大有幾句話是真的,你又不是不清楚,這麽大人了,還信他這?」


    「……」


    嗬,是我太天真。


    話剛落,前麵的男人三步一跨,兩步一邁,甩下尚懿兩層樓之遠。


    片刻,他的回聲空旋在整個樓道:「走快點,爺爺們等很久了。」


    「奧……」尚懿還是慢吞吞地在爬樓。


    他們去的陸聿修家。


    兩百多平的房子,老式的紅木家具,和隨處可見的文人字畫,處處透露著這個家嚴肅正經的整體格調。


    還好陸林華今天在軍營,讓尚懿倏地鬆了一口緊張的氣。


    平時陸家的大小事都是萬婉茹來打點,兩位奶奶去世得早,陸爺爺和尚老爺子相依相伴了也有大半輩子,從過去出生入死的戰友到如今還鬥嘴互掐的老親家。


    這倆老頭估計是一輩子也要牽繫在一塊兒了。


    尚懿到的時候,兩位老人正在陽台下棋。


    像是心靈感應一樣,尚老爺子往臥房門口瞅了一眼,便抓住了瑟縮著還沒做好心理建設的尚懿。


    「爺爺~」尚懿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嗬嗬嗬嗬嗬。」


    人都到齊,萬婉茹招呼大家入席。


    一桌子家常菜,全是她忙活了一下午的成果。


    尚懿在禮節上一直很有數,大口大口地吃著菜咽著飯,時不時豎起大拇指對著萬婉茹比個贊:「好好吃啊,這是我吃過最下飯的魚香肉絲了。」


    萬婉茹聽著也高興:「好吃就多吃點昂,小懿。」


    尚懿點了點頭,餘光瞥見隔壁才吃了兩筷子米飯的陸聿修,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腳。


    陸聿修吃痛看向她,小屁孩手捂著嘴嚼米飯,靠過來小聲逼逼:「你倒是多吃點啊。」


    陸聿修低頭撇了下粘著湯汁的飯粒,淡淡地輕聲回她:「你不覺得有點鹹嗎?」


    「……」


    是有點。


    萬婉茹當家庭主婦多年,做菜的水平其實有限,她以前是軍醫,為了顧這個家所以選擇退伍回來。


    她生來應該是操手術刀的手,所以這麽些年過去,廚藝和做家務的能力始終不見長。


    陸聿修問過她後不後悔,她都說沒有。


    從來沒有。


    很大程度上,萬婉茹的愛情觀影響了陸聿修很多。


    飯吃到一半,尚老爺子又開始了對尚懿的評頭論足,從穿衣風格講到做人的方方麵麵,中間都不曉得是如何巧妙銜接的。


    尚懿「嗯嗯」地應著。


    左耳進右耳出。


    尚老爺子又問:「對了,你那鋪張浪費的毛病現在改掉了嗎?」


    哪裏改的掉。


    尚懿還想著用什麽藉口敷衍過去。


    旁邊,一晚上食慾不怎麽大的陸聿修先幫她開了口:「爺爺,尚懿現在挺乖的,吃家裏住家裏,回國到現在,一件新衣服都沒買過。」


    「對吧?」陸聿修轉而看她,尚懿愣了愣,接收到對方的眼神信號後,很快接話:「對對對,一件衣服都沒買過。」


    全是他買的。


    尚老爺子聽著滿意,突然說要喝酒,尚懿便隻好以她一杯倒的酒量跟著作陪。


    夜深了,酒也過了三巡。


    桌子上,尚懿倒趴著,嘴裏吐著氣,醉得不省人事。


    尚老爺子給陸聿修遞了個眼神,笑眯眯地:「這酒精啊,對阿懿來說,就是最好的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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