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修真人微微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古怪:「元嬰中期修為,也算不錯。早早便聽說了你,如今才得一見。」容蕊心下一沉,上來就道破自己修者的身份,連給她否認的機會都沒有。


    想起之前冷玉曾在青雲城攔她,說是師父之命要將她帶回。


    這位令修真人,莫不是真的信了冷玉的話,想為自己的愛徒報仇吧?


    她轉念一想,那些修者應該以為修者容蕊在雷劫中死了。如今被這令修真人戳破身份,隻怕之後會不太平。


    她警惕地看著令修,而令修也在看著她,似乎若有所思。


    肖齊一聽,這亡國公主竟然也是修者。想來這位令修真人也是知道她仙修的身份才問了她一句。


    但這容蕊容貌絕色,竟然比明安還強上一些,又聽剛才令修說她修為不錯,更加擔憂,嗬嗬一笑道:「她們小姑娘聚在一處,我這個長輩也就不擾她們的樂子了。國師,我們去懷山閣坐坐?」


    令修真人收回目光,雲淡風輕道了一句「好。」肖齊心下稍安,想著有機會再將明安單獨引到國師麵前便是,匆匆帶著令修真人走了。


    東陵國的國主來得快去得也快,一些小姑娘摸不著頭腦,嘰嘰喳喳三五成群的說著話。


    先還是討論那容貌平平無奇的虜月國國師,又問容蕊怎麽會修仙。


    容蕊隨便捏了個幌子,說流落民間被散修指點,略懂一些。那些小姐對修仙一竅不通,雖然聽那國師說什麽元嬰期修為,很是不錯,也隻當是客套。


    看容蕊那嬌滴滴的模樣,也不可能是什麽厲害的修者。因此問了兩句便轉了話題,聊到衣服首飾上去了。


    離開


    頭疾這個理由終於派上了用場,與明安告辭之時,那明安公主還一臉歉意地道:「沒有顧忌姑娘身體貿貿然將你請了來,稍後我著人送些補品,都是極好的,你且吃著,不夠了我再命人送。」


    容蕊虛虛推辭一番,最後表示感謝,便被人領著往宮外走了。


    這一走,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她邊走邊想,這布局似乎暗合著天地之道,莫非是經過仙門中人的指點?


    那是不是說明,西岐和瓊凰宮的皇宮也經過高人指點,雖然各個王宮都不甚相同,但似乎都隱含了一些道法玄學,才會讓她有熟悉之感。


    這倒也說得通。


    她得了結論,一抬頭就見素苓和月妗已經等在宮門口。上了馬車,猛然發現嶽陵桓坐在車裏。


    她一愣,問道:「你今日不忙嗎?」


    嶽陵桓一笑,給她讓了讓位置,讓她坐在狐裘最軟和的地方:「出行事宜已經安排妥當,隻待後日出發。想到你今日進宮,便等著你一起回去。」


    容蕊坐到他身旁問道:「這麽快便出發嗎?」


    「國師畢竟不會在東陵久待,自然是越快越好。」他遞給她一杯茶,轉而問道:「你這樣早就出來了,可是有人為難你?」


    容蕊接過茶小啜了一口,是她以前最喜歡的霧雨晴光:「我不過一個連名號都沒有的亡國公主,為難我做什麽?不過是我呆得無趣,尋了個藉口先走了。」


    嶽陵桓看她並不在意的模樣,歉然一笑:「原不該讓你去應付這些,奈何……」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容蕊道,「你不用愧疚,又不是你的緣故。再說,我今天見著東陵的國君肖齊了,倒也不算虧。」


    嶽陵桓一頓,擔心地問:「你……會不會恨他?」


    容蕊忽而抬眸凝視著他,一字一句緩緩道:「我若說我恨他呢?」


    「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陪著你便是。」


    他微微一笑,眼中若有星光萬千,卻都匯聚成她的模樣。


    容蕊一頓,良久才長嘆了口氣:「謝謝你。」


    其實她並不想做什麽。


    若說不恨自己的殺父仇人,那是絕不可能的。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父君並不是一個好國主,當政期間可以說是哀鴻遍野,百姓怨聲載道。所謂失道寡助,即使不是肖齊,西岐也遲早會覆滅。


    再者肖齊是個明君,子嗣又都年幼,她若殺了他,東陵國瞬間便會陷入無主的境地,到時候風雨飄搖,於這民生也並不是件好事。


    她不能那樣做。


    嶽陵桓輕輕一笑,比春日的朝陽還要明亮幾分,他將容蕊手中的茶杯取過放到小幾上,微微靠近了幾分,滿是珍重地望著她道:「阿蕊,我們是夫妻,何必言謝。」


    容蕊微微一愣,下意識往後靠了靠,猶豫半晌,終於還是抬首:「桓哥哥,我想走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稱呼自己。


    「走?」嶽陵桓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問道:「走去哪裏?」


    她斟酌道:「其實我們並未禮成,算不得夫妻……」她搜腸刮肚的想找出不那麽傷人的話語。


    她不想傷他的心。


    可是她變了心,喜歡上了別人。


    雖然那個「人」實際連人都不算,七情不通,現在連麵都見不到。但她還是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因為愧疚而和嶽陵桓在一起。


    她看得到他的關懷,若是從前,她心中一定會甜如飲蜜。


    但現在,他的深情和關懷卻如重擔一般壓在她的心上,沉重得連喘一口氣都不能。


    其實她早已經想離開了,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所以隻能茫然地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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