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世家都派了弟子過來,都是小輩,烏泱泱的數百人都在廣場裏,其中不少都是魏無羨相識或者臉熟的世家子弟,這些世家子弟都分別聚在一起同熟人低聲交談,神色都不好看,魏無羨猜測都是用不太客氣的方式召集來的。


    掃了一圈,魏無羨看見了姑蘇藍氏的子弟,藍忘機並其他藍氏子弟都形容憔悴,藍忘機的臉色更是蒼白幾分,隻那張臉,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裏之外,背上背著避塵,孤身而立,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看著格外的冷清。


    魏無羨腳步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剛走出去幾步,還未來得及同藍忘機打招呼,前方忽然有人高聲發號施令,命令眾世家子弟在一座高台前集合成陣。


    幾名溫家門生走來嗬斥,「都安靜!不許講話!」


    台上那人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十八。九歲的模樣,趾高氣揚,正是溫氏家主最小的兒子,溫晁。


    溫晁這個人跟他上頭的哥哥不同,最愛拋頭露麵,不少場合都要在眾家之前顯擺自己,因此眾人對他並不陌生,他身後一左一右侍立著兩人,左邊是個身姿婀娜的少女,右邊則是一名看上去二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神色漠然氣勢冷沉。


    溫晁站在高地俯視眾人,似乎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飄飄然的揮手道,「現在開始,挨個繳劍!」


    此言一出,盡皆譁然,人群中有人抗議,「修真之人劍不離身,為什麽要我們上交仙劍?」


    溫晁眉頭皺起,喝道,「剛才是誰說話?誰家的?自己站出來!」


    剛才出聲那人頓時不敢再出聲,台下重新安靜下來。


    溫晁見他們都安靜了,才滿意,又說了一通狗屁的話,明知他索劍是不懷好意,可是如今岐山溫氏如日中天,各家都如履薄冰,不敢反抗,生怕惹了溫晁不滿,就會被扣上什麽罪名累及全族,因此隻得忍氣吞聲。


    魏無羨有些擔心的看向藍忘機,而藍忘機目不斜視,神情冷淡。


    康宸注意到魏無羨在看藍忘機,低聲道,「阿羨,別看了。」


    「啊?」


    「溫晁身邊那個男的,叫溫逐流,外號化丹手,他能化去人的金丹,是溫若寒專門派來保護溫晁的隨侍,你可千萬別惹他。」


    魏無羨從未聽說過這個人,正欲追問,溫氏收劍的家僕已經走近,隻得噤聲。魏無羨解了劍交給溫氏家僕,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意思,不是他不在意自己的劍,而是他因天賦異稟,劍已生靈,除了他旁人根本不能使用他的劍。


    這是離家前,剛被他阿娘發現的。


    自己的劍有了劍靈,魏無羨自然是很高興的,如此交上去,一點也不擔心這些溫家的人能糟蹋他的劍。


    倒是他有些擔心藍湛,怕他拒絕上交,他不由自主看向藍忘機,卻意外看見藍忘機交了劍,魏無羨有些意外,接著皺起眉,愈發擔心藍忘機。


    接著岐山溫氏又搜走了他們身上隨身的吃食等物,魏無羨來之前,他阿娘也給他塞了不少吃食和療傷之藥,但這些東西都不在他的包袱裏,他娘精通煉器,早就煉製出了儲物配飾,跟時下的幹坤袋想必方便很多,不過這儲物戒他娘並未外傳,也僅有常州魏氏嫡係弟子才有,魏無羨作為常州魏氏的少主,手裏的儲物戒自然是最好的。


    看著溫氏家僕搜走的東西,魏無羨神情微暗,雖說那些東西隻是拿來裝樣的,但就這麽被搜颳走了,魏無羨心裏還是很不痛快。


    但讓他不痛快的事,才剛開始。


    岐山溫氏所謂的教化,不過是發放了一份《溫門菁華錄》,密密麻麻抄滿了溫氏歷代家主和名士的光輝事跡和名言,人手一份,要求各世家子弟熟讀背誦,時刻銘記在心。


    溫晁每日站在台上發表一番,要求眾世家子弟齊聲為他歡呼,一言一行都以他為楷模,夜獵之時他會帶上各世家子弟,驅使眾人為他探路開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奮力拚殺,然後他在最後出來摘桃子,把別人打得差不多的妖獸輕鬆擊倒,再出去吹噓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戰果。


    如果有格外看不順眼的,他便會把這個人揪出來當眾責罵,斥得對方豬狗不如。


    而得到這個待遇的,魏無羨首當其衝,其次便是藍忘機和金子軒,這一切都源於前年那場岐山溫氏舉辦的百家清談大會,射箭那日,魏無羨、藍曦臣、金子軒和藍忘機奪得前四名。藍曦臣此刻並不在岐山,逃過一劫,溫晁便揪著其餘三人,日日當眾責罵,好不威風。


    最憋屈的便是金子軒,他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長大,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要不是蘭陵金氏其他子弟攔著他,再加上溫逐流不是善茬,他第一天就衝上去和溫晁同歸於盡了。


    魏無羨也是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長大的,但他的成長環境和金子軒天差地別,魏無羨的父母都不是那種溺愛的人,魏無羨雖然從小到大沒受過這樣的侮辱,但他來之前就被母親告誡過,說這次來定會受到羞辱,讓他能忍則忍,若是忍不了,就記住,來日再『報答』回去。


    因此魏無羨任由溫晁痛罵,麵上笑嘻嘻,心裏卻是一筆一筆記著溫晁罵他的話。


    而藍忘機則是一副心如止水,漠視萬物的狀態,倒是魏無羨被罵的時候,他看了魏無羨幾眼似乎有些擔心,但卻沒讓魏無羨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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