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絞著手裏的衣角,低垂著頭偷偷瞄著尹諾。


    明知前方是地獄,是深淵,掉下去可能萬劫不復,可他是還是義無反顧的去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陽台的遇見嗎?是你帶著我脫離了黑暗,因為我許久沒見過有人對我那麽笑了。」


    尹諾這話說出來多半有些自嘲的意味,卻又多了幾分坦白。


    他在嘲笑自己的膽小懦弱,遲遲不敢往外走出一步,隻會鎖在堅硬的殼子裏保護自己。


    可他真正走出來了一點點,才發現有很大的不同。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我之前生活的地方應當算是地獄了,我每天都沉浸在對自己的否定鄙夷之中,可是你對我笑了。」


    0821的笑似乎蕩漾在尹諾的臉前,他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抓。修長的手指慢慢的合攏,空氣在掌心中變得有些發燙了。


    「真好啊,溫柔又明亮,閃閃的,純真的。」


    尹諾的眼底似是閃著什麽光。


    「從那天開始,我就產生了想要守護這份美好的衝動,因為我想著自己有一天會不會也可以笑得那麽燦爛。」


    「在說自己差勁之前,一定要問問自己你那裏差勁了?」


    他頓了頓,站起身子捧著0821的臉,強迫他和自己眼底閃爍的溫柔去對視。


    「要相信一切都會好的,至少生活會越往後越甜的。」


    漆黑的眼裏是似水的柔情,流轉的雙眸帶著溫暖,說出來的話更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打進了0821的骨血。


    「我希望你能無畏又純真。」


    休息室裏開著的燈是明亮的,兩人又剛好處於燈的地下,一圈一圈的光暈打在他們身上,像給他們鍍了一層光環。


    「至少,你不是孤身一人。」


    或許再有一雙翅膀就能互相攙扶著飛走了吧。


    前方是天堂還是地獄呢?


    尹諾看著麵前的0821,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柔軟纖細的金絲在手中的觸感也是極好的,可摸頭這個動作更多的卻是為了安撫。


    按道理來說最好的安撫方式應當是肢體接觸中的擁抱,可是0821這一身的傷實在是不適合做過多的接觸。


    似是為了防止他的誤解,尹諾還特意解釋起來。「本來應該抱抱你的,那樣會好一點。可是你現在身上的傷太多了,會疼的。」


    0821低垂著眸子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暖,低聲道。「謝謝你,尹諾。」


    尹諾隻是笑笑,推開門回到了便利店裏,從前麵的櫃檯結帳拿來了幾根棒棒糖和一包蜂蜜,而後從一旁的桌子上拎了水壺倒了杯水。


    「不用對我說謝謝,因為我本身就是被你所拯救的,現在換我來拯救你了。」


    濃稠金黃的蜂蜜在水裏被沖的來回四散,飄飄散散的往下降落,直直的沉澱到杯底。


    「你自己喝著點,我出去給劉哥幫個忙,現在到了中午應當是人多的時候了。」


    尹諾將水遞給0821,輕輕的走了出去,掩蓋住了休息室的門。


    0821一個人在休息室裏慢慢的泯著蜂蜜水。


    起初入口的味道還是有些淡,直到他喝了小半杯才發現蜂蜜水是越往下越甜蜜的。


    他不禁想起尹諾剛剛說的話,遞給他這杯蜂蜜水的原因是不是也在向他傳遞生活會越來越甜呢?


    他終於忍不住的放聲大哭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難受,四肢百脈傳來的都是疼痛,就像身子被撕裂一樣。


    可他明明隻是個機器人啊。


    「不要...不要再對我溫柔了。」


    會回不去的。


    0821深吸了幾口氣,閉著眼強行忍住了淚水,他鑽進廁所又用涼水洗了把臉。


    觸及到臉上的傷口還是忍不住的讓他疼了一下,於是倒吸了幾口涼氣。


    他回到櫃檯的時候劉鵬程不禁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滿身傷口的0821。


    「你都成這樣了還出來幹活?你不疼嗎?」


    他現在著實是有些憔悴了,臉上掛著彩還有些髒兮兮的,雙眼哭的紅腫不說,眼下還有大片的黑眼圈。


    昨天因為主人的掌摑變得高腫的側臉,嘴角上還有一道劃痕。


    0821的膚色本就白,一道道擦傷口子在上麵就更顯得瘮人了幾分,特別是臉上的幾道擦傷因為凝血而變得有些暗紅,看上去就像破了相一樣。


    不過好在傷口都在下半臉和嘴角處,


    可他的臉被傷口那麽一襯更加白了幾分,甚至都多了一股詭異的病態感。


    可聽了劉鵬程這話的0821臉色又白了不少。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幹活工作,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暫時的逃脫一下主人的地獄,可現在唯一的地方也被否定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唯一存在價值也被否定,也不希望劉鵬程去嫌棄自己。


    和主人相處的時光讓他的性子都有些唯唯諾諾的敏感,不知怎的分明是關懷的語氣現在傳到0821的耳朵裏就對了驅趕的意味。


    「劉哥...你別嫌棄我...這些傷很快就會好的,不影響我工作的...」


    劉鵬程先是一愣。


    他有些想不到平日溫柔陽光的0821會有這麽脆弱的一麵。


    「阿風...我沒...我就是想問一下你這樣再工作身上的傷口不會疼嗎?」


    0821堅定的搖了搖頭,劉鵬程也不好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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