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兒把地點牢牢記在了腦海裏。


    這個地點在兩國相交之處。


    兩國之間,並非是大軍整日對視著,中間有一片雙方都不會涉及的地方。


    酒兒前幾日閑逛,已經摸熟了周圍的地形地勢。


    她有目的地觀察,對周圍地形情況的了解甚至不輸於常年生活在北疆的原住民。


    天色晚了,四下無人。


    秋風呼呼地刮,夜色撩動枝丫,酒兒騎在馬上,風吹起墨色的發,月色之下,一襲白衣說不出的清雅。


    馬屁甩了甩腦袋,鬃毛在夜色之中晃蕩。


    「嘶——」


    不知道是不是冷,馬也時不時發出馬鳴。


    酒兒沒等多久,便等來了夜棲寒。


    見到夜棲寒下馬,酒兒也下了馬。


    她想著兩人現在都大了,一個是平國帝王,一個是大楚公主,已經不能像從前那樣把酒言歡,神情十分肅穆。


    夜棲寒見到酒兒,立即沖了過來,將人牢牢抱住。


    酒兒眨巴著夜色中晶亮的大眼睛,迷茫了一會兒後,笑著抱住夜棲寒,「一段時間沒見了,過得好嗎?」


    「不好。」


    沒有她,很不好。


    酒兒笑起來,「你現在是一國之君,不能這樣撒嬌。」


    夜棲寒這才從重逢的激動喜悅中脫離出來,鬆開酒兒說道:「你知不知道,分開這些時日,我甚為想念你。」


    酒兒笑道:「我也想你呀!」


    「假話……」


    酒兒:「……」


    謊話被拆穿,尷尬!


    她嘟著嘴耍無賴,「你憑什麽說我撒謊呀?」


    夜棲寒看著眼前的女孩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嬌軟可愛,撒嬌的模樣讓人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送給她。


    夜棲寒抬起手觸碰酒兒的頭髮,「如果你真的想我,就不會拒絕和我成親。」


    酒兒聞言往後退了一步,「夜棲寒,咱們隻是朋友。」


    夜棲寒問道:「就算是為了兩國和平,也不可以嗎?」


    酒兒看著夜棲寒。


    夜棲寒穿得很厚,想來更往北的平國比這裏還要冷上許多。


    夜棲寒還是從前的模樣,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友善,沒有絲毫敵對的惡意。


    酒兒問他,「咱倆成親,真的能換來兩國和平嗎?」


    夜棲寒堅定不移地說道:「能……」


    酒兒又問了一遍,「你確定嗎?」


    夜棲寒望著酒兒那雙盈著月色的清亮眼瞳,突然間喪失了堅定回答的能力。


    確定嗎?


    不確定……


    他隻是名義上的平國帝王,他母親把持著朝政,對楚國虎視眈眈。


    酒兒輕嘆了一聲,「夜棲寒,今天是咱倆最後一次作為朋友見麵。若是以後開戰,你在戰場上看見我,千萬不要心慈手軟。」


    酒兒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因為,我不會對你手軟。」


    夜棲寒在這一刻,看見了一個全然陌生的酒兒。


    她像是一個北疆的戰士,離他非常的遙遠。


    他們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他們中間隔著的,是兩國的對立。


    夜棲寒看了眼酒兒身後,什麽都沒有。


    他問道:「你一個人來的?」


    酒兒點頭……


    夜棲寒看著酒兒的目光滿是無奈,「你就不怕我強行把你帶回平國?」


    話音剛落,酒兒的匕首便落在了夜棲寒的脖頸上。


    刀刃泛著月色的光,冷芒中透著危險的氣息。


    再進一寸,就會見血。


    夜棲寒抬起手,「不許動!」


    林中響起的窸窸窣窣的沙沙聲慢慢歸於平靜。


    酒兒看了眼夜棲寒身後的暗夜,她單槍匹馬地來,夜棲寒作為一國之君,必然不會像她一樣不加以防備。


    酒兒挑眉問道:「他們沒我快,你信不信?」


    夜棲寒回道:「我信……」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孩兒有多厲害。


    從小到大,他們倆較量比劃,他從來沒有贏過她。


    明明先生說,他有天分,也練得刻苦,已經算是非常厲害的高手了,但是和酒兒比起來,還是差得多。


    酒兒輕笑著說道:「你來見我,就不怕我殺了你?」


    夜棲寒說道:「你不願意和我成親,就是知道我不能左右局勢。我不能左右局勢,你沒有殺我的道理。」


    酒兒挑了下眉,「你可是赫連月夕唯一的孩子,她為你殺了平國的其他皇子,為你殺了自己的夫君,我若是殺了你,必定能亂她心神。」


    夜棲寒詫異了一瞬。


    酒兒見夜棲寒緊張起來,笑著收了匕首。


    現在兩國尚未交戰,或許還有一線迴旋的餘地,若她殺了夜棲寒,兩國戰事即日起便吹響了號角。


    她逃婚就夠招人誤解的了,她若是殺了夜棲寒,那她就是楚國頂在恥辱柱上的罪人。


    對普通百姓而言,能有一日安寧,且算一日安寧。


    夜棲寒低頭看著酒兒的匕首,「你這匕首以前沒見過,來北疆的路上特意帶上的嗎?」


    他知道麵前的女孩兒有多愛嘚瑟,她父親送她一籃子奇瓜異果,她母親送她一支珠釵,都能在他麵前炫耀老半天。


    但他卻沒見過這把匕首。


    酒兒揚了揚手裏的匕首,笑著說道:「這是煦年哥哥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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