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案?”


    聽聞夏錚所言,清風羽客眼眸一亮,拍手大笑道:“妙極,妙極,夜已深,凡人除夕守歲,我等修行之人卻悶得荒。小兄弟若要探案,務必帶上貧道,我在一旁觀望便好,絕不打擾小兄弟。”


    五雷狂徒這大漢亦是連連點頭,豪爽道:“說的不錯,歲歲飲酒吃肉,早就厭了,今夜有小兄弟的探案助興,我等豈能錯過?”


    夏錚怔然,看向妙法觀觀主及蘇城主,這兩人同樣扶須笑眯眯的,明顯對此事有股特別的興趣。


    郡丞李禪臉色奇差,與郡尉宇文天鷹站在囚室一角,竟有些坐立不安,畢竟衛府藏納神威弩的消息,是從他這裏得到的。


    “錚兒,速去速回,為師便在這裏,你還差我一頓除夜之飯。”老道抖了抖道袍,轉身走回木榻,閉眸盤坐。


    蘇漸鴻起了愛才之心,自然也想知曉除了資質之外,夏錚的才學及心性到底如何。他有考究的心思,便盯著夏錚,淡笑問道:“本城主同意了,不過一夜的時間,要查清真相難於登天。小兄弟你想從哪裏查起?”


    “衛府一事主要在於那十箱神威弩,所以我想請宇文郡尉取來一把神威弩,給在下詳細研究!”夏錚心中早有思路,笑吟吟回應道。


    “這有何難?”蘇漸鴻點頭,掃了眼一側的宇文天鷹,吩咐道:“天鷹,給你半盞茶的功夫,你取一把神威弩,到城主府來。”


    說完,不待夏錚反應過來,蘇城主一揮錦袍大袖,夏錚的腳底與他的腳踢同時浮現一圈水光,刹那之間,“砰”的一聲,如水境碎裂一般,兩人軀體化為一片閃爍霞光的水滴,轉瞬消失。


    妙法觀觀主、清風羽客、五雷狂徒見此,亦施展各種遁法,隻見彩光大作,三人一起消失於囚室。


    郡尉宇文天鷹有肉身境大圓滿的修為,自然通了氣海竅,他望了眼臉色發白的郡丞,催動竅穴靈氣,整個人化為一片血光,呼嘯衝出地牢。


    ……


    城主府主廳。


    “神威弩,乃是一種極品凡器,威力不下於一般的仙家法器。”


    夏錚立身廳堂中央,手中端著一把覆蓋整條手臂的巨弩,侃侃而談道:“這種利器製造頗為不易,尋常工匠要經過常年培養,才有幾率製造成功。”


    撫摸著金屬弩身,感受著手心傳來的一股冷氣,他笑吟吟環顧眾人,又道:“再且,大夏地域廣博,神威弩雖是製式軍械,但各個州郡,大小城邑,製造工藝、材料、符刻都是有所差別的。”


    “所以,從這一把神威弩上,我們可以看出很多東西。”


    大堂裏有些空曠,寂靜無比,僅有夏錚自然冷靜的聲音回蕩。


    蘇漸鴻跽坐首案,左右兩側盤坐兩人,分別是清風羽客、五雷狂徒。這兩人乃城主府幕僚,受供奉多年。


    首案下,則是妙法觀主、郡尉宇文天鷹、郡丞李禪三人或盤坐或跽坐,再到大堂門口,正有兩名捕仙衛士兵手持大戟,如石像般矗立。


    此刻,在場所有人聽聞夏錚所言,皆是若有所思,心底漸漸滋生出一絲好奇之心,這一批神威弩,能留有什麽重要線索?


    “諸位請看,這把神威弩由精鐵鍛造,通體烏黑,入手沉重,金屬內部帶有寒氣,雖然經過特殊處理,但亦不難看出這是渤海寒鐵。”


    “再看看這導引符刻,娟秀清奇,紋路複雜多變,明顯出自南地三州的陣師之手。在下不才,學過幾天陣法之道,若所料不差,這些神威弩的符刻,必然是渤海郡翠煙門的施陣手法。”


    夏錚端起神威弩,指著弩麵密布的暗金色紋路,風清雲淡笑道。


    渤海寒鐵乃是渤海郡獨有的一種鐵質金屬,從近海海底開掘而出,有烏黑、沉重、寒氣等特點,在煉器師看來極易辨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再且,陣法、符籙一道,並無嚴格的材料限製。取白紙能畫符製陣,取木簡、錢幣、玉石等物亦能如此,神威弩這種導能符刻僅是陣法的雛形,一個技藝嫻熟的普通陣師便能刻畫。


    但同一種陣法紋路,各家各派都有其傳承而來的刻陣手法,若是在陣師一道頗有造詣,倒也不難認出其中的差別。


    所以這兩句話語雖然簡單,但夏錚有意透露出來的信息,皆指向了一個地方——渤海郡。


    大堂內眾人麵色陰沉,此事若牽扯到渤海郡,事情立即變得複雜了。渤海郡毗鄰無盡之海,位於通寧郡南邊。


    兩郡中間還相隔了一個泰安郡,按理來說相安無事,但渤海郡郡守野心勃勃,虎狼心性,近年來大起兵事,若趙家與其勾結,謀奪通寧郡,倒也合情合理。


    滋事重大,眾人雖驚歎夏錚的修行資質,卻對一個十七少年身兼煉器、陣法之藝感到無法置信。


    要知道,修行是靠積累一步一步提升的,煉器、煉丹、陣師、符籙一道更是如此。若無師門傳承,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敢妄談煉器材料、布陣手法?


    “一麵之詞,胡言亂語!”


    郡丞李禪首先發難,他冷笑從席上站起,眯眼質疑道:“在場並無人精通煉器、陣法之道,自然也無人可以證明你話語的真假。空談之言,無憑無據,如何判定罪名,如何服眾?”


    宇文天鷹等人相繼點頭,讚同李禪所言,蘇漸鴻跽坐首席,沉默片刻,說道:“城主府並無煉器師及陣師,你方才所言不能為衛氏脫罪。”


    夏錚攤手笑了笑,神威弩的來曆僅是自己的推斷,他早清楚不可能當作洗脫罪名的證據,對諸人的否定也不以為意。


    “你還有其它線索嗎?”大堂寂靜片刻,蘇漸鴻眼底掠過一抹失望之色,問道。


    “有!”


    夏錚立刻回應,望向站在案前的郡丞李禪,笑吟吟道:“我聽宇文郡尉說,衛府藏納神威弩一事,是李郡丞通報並率軍士包圍衛府的?”


    “不錯!”李禪聞言,臉色一變,念頭急轉,咬牙說道:“這條消息……乃是本官從小妾處得來,怎會有假?”


    “李郡丞你寵妾的籍貫姓氏,身世來曆,你自己清楚嗎?”夏錚眸子透出精芒,反問道。


    “放肆,你一個升鬥小民,也敢過問本官家事?”李禪厲喝,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夏錚見此,冷笑一聲,沒有多言。


    首席的蘇漸鴻卻是緊皺眉頭,見屬下如此失態,他心底有些惱怒,輕輕一拍桌案,嚴肅道:“十箱神威弩關乎叛亂大罪,我既然讓夏小兄弟探案,他所問及之事,任何人都要道出詳情,不可隱瞞。”


    李禪聞言一呆,深吸了幾口氣,方才緩緩道:“她……她姓趙,乃是趙氏獻予屬下的美人!”


    不必夏錚多說,蘇漸鴻冷冷盯著李禪,揮袖吩咐門外親兵,說道:“去郡丞府邸,將李郡丞的趙姓寵妾押來。”


    “喏!”


    兩名捕仙衛領命而去,不過片刻功夫,一名捕仙衛疾奔而來,臉帶驚色道:“回稟城主,趙姓寵妾,已在郡丞府內自盡,醫治不及,已經喪命了!”


    “什麽?”


    夏錚怔在原地。


    妙法觀觀主、清風羽客、五雷狂徒等人麵露異色,這淌水,看來是越攪越渾了。


    李禪如遭雷劈,一屁股癱坐在席上,不久前他還與趙麗兒在房中守歲交歡,而今佳人竟已殞命……逼死她的凶手,就是這姓夏的小子!


    他為官多年,很快恢複儀態,跽坐案後,隻是望向夏錚的目光,帶上了一絲隱藏極深的恨意。


    蘇漸鴻則勃然大怒,在他的治下,竟然有人敢公然行這些陰謀伎倆,難道當他這個城主不存在嗎?


    他此刻決定要將神威弩一案追查到底,若幕後黑手真乃趙家,那麽明日送上斬仙台的,不是衛氏,而是趙氏上下!


    “一切線索都被切斷了麽?”蘇漸鴻壓住怒火,眸子閃過期待之色,看著夏錚,笑眯眯打趣道:“距離天亮不過兩個時辰,夏神捕若無其它手段,本城主也隻能回後院守歲去了。”


    “嘿嘿,夏小友,你將我們這些老家夥的胃口吊足了,如今也該施展些真本事,好讓我們開開眼界吧?”五雷狂徒跟著起哄,“砰砰”拍響桌案,大笑說道。


    夏錚聞言,觀察著幾位名震全郡的仙師那略帶緊張的神色,心下暗樂,表麵卻是拱手笑拜道:“在下還有一條最重要的線索。”


    “線索在哪?”


    “衛府!”


    話音一落,夏錚卻感覺一陣清風撲麵,眼前景色鬥轉星移,精神一個恍惚,待清明之時,竟發覺自身懸浮在衛府上空,周身是茫茫夜色。


    他轉頭望去,那清風羽客在銀月下禦虛而立,寬大的衣袍隨夜風飄蕩,加上一身飄渺瀟灑的氣質,如同一尊遊走紅塵的謫仙。


    “唰”


    清風羽客向他眨了眨眼睛,降落衛府,夏錚腳踏青磚,環顧左右,卻見衛府中庭上,蘇城主、妙法觀觀主、五雷狂徒諸人早已等候在此。


    “這便是消耗靈氣施展的遁法麽……縮地成寸,當真玄妙!”


    他極力壓抑住心頭激蕩,領著眾人,來到後院一堵高牆前,指著牆腳那一灘幹涸且模糊的血跡,笑吟吟道:


    “線索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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