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按住他的胸口,拉動呼叫器:「快,準備手術室,傷口再次崩裂,緊急縫合。」


    一陣匆忙,sun從特殊病房轉入手術室,他躺過的地方,血淋淋的一片。


    陳仙童對江肆的情況渾然不知,他回到車上,雙手握住方向盤時忍不住想到sun,煩躁地猛敲兩下。


    當初要是再快一點,他也不會遭那麽多罪,原本健康壯碩的大小夥,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再過不久,還可能成為枯骨一把。


    陳仙童發動的動作做了又停,來回好幾次,最後一次,他索性直接熄火,開門快步下車,咬著牙一路走到醫院護士站,找到平常照顧aun的那個人。


    他拉著人,一身特警衣服威嚴赫赫:「413號病房病人醒過幾次?「


    護士剛從手術室出來,病人此前忽然病危,她幫著送人進手術室。


    被刑警橫在麵前,護士停頓一下,立刻如實回答:「四次,前兩次是修護傷口時痛醒的,後麵他情緒惡化,昏迷了好幾個月,前幾天又醒了一次,隻叫了兩個字,加上今天,他情況不好,不知怎得忽然醒了。」


    她在心裏偷偷猜測,這或許是迴光返照。


    她見過不少病人,臨死前幾天總是最精神的,好些連飯都吃不下的患者死前居然還能下地走路。


    「兩個字?」陳仙童立刻問她:「叫的什麽?」


    「失約,還是濕雪什麽的,我沒聽清。」


    陳仙童很容易便聯想到了施月兩個字。


    他對這個人名並不陌生。


    當初sun作為臥底向他傳遞信息時,他曾經質疑過他。


    sun腦子靈活,三五年就能做明樓主事,不難想像給他個幾年時間,他未必不能在百樂門建立更大的事業。


    退一萬步說,就憑賀霓杉對他的喜愛程度,他想掌管百樂門絕對隻是時間問題。


    一個未來很有可能黑白兩道通吃,令人聞風喪膽的罪犯頭子忽然有一天說想改邪歸正,還願意提供線索幫助警方一舉殲滅犯罪團夥,任誰都不敢相信。


    他甚至覺得這是更大的反社會陰謀。


    sun前幾次提供的線索他們都沒敢聽,但他總有能力猜到警方的想法,把他們的計劃一一戳破,又竭盡全力打消他們的疑慮。


    讓他們避無可避,隻能將信將疑地聽他安排。


    如此兩年,居然還真把百樂門一鍋端了,sun居功至偉。


    要不是他事先說過隻坐這一次臥底,不然他還真想拉攏這個人才。


    這兩年他負責和sun聯絡,他比sun大十歲,也曾建功立業、心比天高。


    但真正認識sun之後,才發現,再狂傲的人麵對他都會低下三分頭。


    sun是他見過的,最聰明、最讓人望而生畏、卑從腳起的人。


    一個人,能跑能打不算厲害,sun的厲害之處是在於他能掐會算,揣摩人心。


    即便是隔著屏幕,短短幾句話,他便能將刑警隊拿捏得死死的,觀一點而猜出他的整個計劃。


    這種心機城府,令人咋舌。


    為了讓刑警隊放心,與警方合作的頭一個月,sun就把自己的全部財產交代清楚,證明自己沒有從明樓牟利,每天發送他的實時定位。


    他們做過他的背調,sun的經濟來源非常幹淨。


    一開始炒股發家,再後來做倒賣投資,什麽賺錢他做什麽。


    城東城北幾塊火熱的地皮始終不知道被誰拿下的,還開發成了淮序最大的娛樂商城,後來才知道,幕後老闆就是sun。


    這件事除了他配合調查的警方,沒人知道。


    上位者無所謂是非善惡,掌握了金錢和權勢就自以為掌握了王道。


    這樣無懈可擊的一個人,他想不明白是什麽原因讓他突然想明白要改邪歸正。


    旁敲側擊了很久,終於在有次聊天,sun主動提起,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請他們務必保護好一個人。


    那個人叫施月。


    那時候他突然離開淮序,冒死去了被大雪封住的棲霞山,作為他的對接人,陳仙童給他打過好幾通電話,奉勸他小心行事,政府會安排人清雪,山裏的人不會有任何危險。


    可sun不聽,為了確定施月是否安全,硬是從山腳爬到山頂,一寸一寸地找遍每個地方。


    陳仙童醒神,將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腦子忽然清明。


    他轉過身,往手術室快速飛跑,手裏動作不停,給隊裏的人打電話,語氣急切。


    「sun曾經提過的施月,現在立刻找到她,把她帶來醫院。」


    隊裏的人聽他語氣不好,著急地問:「是sun出了問題?」


    陳仙童語氣凝重,很少用這麽絕望的語氣說:「她可能是sun活命的唯一希望。」


    去年冬天,sun冒死也要上山見的人就是施月,如今成了這樣,醒過來第一件事也是找她。


    如果江肆死了,施月的名字,便是他的遺言。


    施月就是他的命。


    「好,我馬上找她。」


    手術室門口,陳仙童打電話聯繫院方,等了十幾分鍾,終於有人過來開門。


    江肆情況不容樂觀,膝蓋皮肉分離,差點被人鋸成兩節,傷口發炎導致不斷發熱,再加上之前被注射的大量神經性藥物,他始終昏昏沉沉,聽不清人說一句話。


    陳仙童穿著無菌服進到手術台,第一時間單膝跪在江肆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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