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念大眼睛忽閃著,重重點了點頭。


    廖雲丞站直身體睨著她,思索了片刻。


    他沒戴眼鏡,眼神清澈透亮,幹淨,比平時多了平易近人,卻還是清冷克製的,像分析電路圖一樣分析眼前這個迷瞪又鬼機靈的小丫頭。


    童念也仰望著他,終於酒勁翻上來,她連打幾個冷戰,又重重打了一個噴嚏,嘴巴癟著,委屈巴巴的。


    廖雲丞從思索裏回神,倏自笑著,嘆了口氣,似乎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


    「小傻子,你可真會挑時候。」專門選在我剛接了一堆項目,最沒有空隙的時候。


    他脫下那件羽絨外套裹住她,捏著她的肩膀轉了個身,指了指酒吧:


    「回去拿東西,男朋友送你回去。」


    童念腳步一僵。他說是男朋友。


    啊啊啊!他答應了!


    童念背對著他,笑開了花。


    她氣喘籲籲跑回包間,董秋芬又在那整人,抬眼沖她假惺惺的說:


    「寶貝,大家都以為你掉馬桶裏了,正眾籌皮搋子去撈你呢。」


    好假……


    既然你們如此不仁,童念想,別怪我把你們捆起來一起殺。


    她撣了撣身上廖雲丞的外套,拿起小包斜挎在脖子上,巧笑著說:


    「不好意思各位,我男朋友要接我回去。你們繼續喝,畢竟你們又沒有對象來接。」


    現場的人遊戲也不玩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小人得誌什麽樣,不過如此。


    小人還沒顯擺完,撈起她的彩虹圍巾,繞著脖子纏了又纏,以過來人的語氣教訓說:


    「大家別灰心,熱愛生活,好好做人,會有人要的。」


    「咬死你!」董秋分已經開始受不了了。


    童念上前抱著她的臉頰狠狠嘬了一口,小跑步離開了酒吧。


    董秋分喝蒙了,童念都跑遠了她才反應過來:大家進門都是單身狗,憑什麽你出門就脫單了?


    誤打誤撞,還給你整圓滿了?


    ——


    童念從酒吧出來時,廖雲丞正半坐在酒吧門口的高凳上。


    他上身隻穿一件薄薄的運動衛衣,肩寬背挺,修長的腿蹬著地,微笑著看她。


    童念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麽美好的人,這麽容易就成我的了?


    酒勁慢慢開始上頭,童念覺得腳步發飄,眼前的路忽長忽窄,長得沒有盡頭,窄得隻容她一人行走。


    她踉蹌著走了幾步,左搖右晃,腿腳發軟,一下就跌進了廖雲丞懷裏。


    將她扶正後,女孩子還是站不直,他忽然蹲了下來說:「上來……」


    童念扶著他的後背,遲疑了下:「我很重……」


    廖雲丞重複了一遍:「上來……」


    童念大一的時候,臉上的嬰兒肥還沒褪盡,看上去胖乎乎的,其實也就剛滿100斤。


    「我重不重?」她趴在他耳邊問。


    「心疼男朋友?」廖雲丞話裏含笑:「那下來走。」


    「不要。」走路很辛苦的。


    童念緊緊攬住他的脖子,臉頰在他的後背蹭了蹭:


    「剛談三分鍾,沒到走兩步就心疼的地步。」


    廖雲丞被逗笑了,呢喃了句:「行……」


    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初冬的夜晚露重霜濃,海風割在臉上有些冷。


    童念把臉頰貼在他後背上,閉著眼,感受他沉穩堅毅的步伐,享受著他後背傳來的溫度。


    她本來覺得,能遇見這麽優秀的人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沒想到上天說,你還可以離他更近。


    這世上的好事怎麽都讓我攤上了呢。


    童念有些感動,又有些擔憂:這麽好的人,萬一看清了我的真麵目,後悔了可怎麽辦呀。


    剛得到就開始害怕失去,那種如獲至寶的喜悅和患得患失的難過混雜在一起,想哭。


    她攬著廖雲丞的脖子,使勁往上躍了躍,附在他耳邊說:


    「廖學長,我好喜歡你哦。」


    廖雲丞笑著應了,終於有了情緒,側過頭去問她,語氣軟的像哄小孩子一樣:


    「明天酒醒了還喜歡嗎?」


    「一輩子都喜歡。」


    女孩聲音軟軟的,卻異常堅定。


    「好,我當真了。」他應聲。


    那天是個滿月,月光下的路很長,女孩子在他背上淺淺的睡著了,呼吸均勻而緩慢。


    彩虹色的長圍巾散落下來,廖雲丞隨手扯起圍巾一角,往肩頭一甩,兩個人被輕輕纏在了一起。


    女孩子的圍巾鬆鬆軟軟的,帶著股幽若的護膚品香氣。


    廖雲丞緊了緊手臂,方才還空蕩蕩的,不確定的心,忽的一下,被她填滿了。


    童念身上沾著生日蛋糕的奶香氣,路邊有隻貪吃的小野貓循著香味,陪他們走了一路。


    它什麽都不知情,卻無意間成為了他們愛情開始的見證者。


    ——


    廖雲丞洗完澡從房間出來,頭髮蓬鬆,皮膚因為水汽的蒸騰變得有些微微發紅。


    他沒有戴眼鏡,看向她的眼神不像平時那麽銳利,倒有點像那天,溫柔又寵溺。


    童念覺得嗓子有點啞,視線移了移,擠出一絲笑容,裝作若無其事地說:


    「新橋是不是很冷啊?看你回來還穿風衣。還是咱們華港氣候好吧?」


    廖雲丞冷冷瞥了他一眼,眉心微皺:「你這個話題轉的可真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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